两所学校在必经路段上有所重叠,有时候兆丰遇见我,远远就会跑上来与我打招呼。久了冉青庄那边也听到风声,来找我算账。
他寒着脸将我叫出教室,又拉着我进厕所,反锁了门,问我和兆丰是怎么回事。
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你和那种垃圾做朋友?冉青庄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他的用词多少让我有些不适,兆丰很用功,一直想考个好点的专科学校,不是他口中的垃圾废物。
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向他解释,冉青庄却像个独裁的暴君,听不进任何谏言。
和他断绝来往。他命令道,完全不给我第二个选择。
我震惊于他的专制,畏惧于他蛮横的态度,但总觉得他不至于对我动手,还是大着胆子拒绝了。
不要。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拳风擦着我袭向身后厕所隔板,发出一声巨响。
我微微睁大眼,呼吸都有一瞬的凝滞。
我再说一遍,和他断绝来往。冉青庄沉声道。
这不是打商量的态度,他完全是想用暴力镇压我。
我眼睫轻颤,咽了口唾沫,问他:如果我不呢?你没有权利限制我和谁交朋友。
他收回拳头,用一种仿佛不认识我的眼神打量我。
你不?他腔调古怪地吐出两个音节,漆黑的眼中一片冷凝。
我瑟缩了下,双唇嗫嚅着,总觉得那拳头再落下,就不是打在身后的板子上了。
你听我说,他其实
谁把厕所门锁了?快点开门!怎么这么没有素质?别人还要用呢!
突然响起的拍门声打断了我要说的话,冉青庄扫了眼门的方向,再与我对视片刻,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一见是他便立即噤声,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不是上厕所吗?去啊。冉青庄将门拉得更开。
那人慌慌张张进来,见到我,眼里闪过丝惊讶,但脚下步伐半分不停,逃也似钻进离门最近的一间隔间,下一秒就将门锁死了。简直像背后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在追赶。
此时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再交谈,冉青庄最后又看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这事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我心里有这样的预感,但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爆发。
战战兢兢度过一周,我尽量躲着冉青庄,就怕和他再起冲突。
兆丰一如既往放学后会来学校偷偷找我,我也不是没想过换个地方补习,但他说他是住校的,要是不介意,倒也可以去他们宿舍,只是人很多,气味也不怎么好闻。
我想了想,只得作罢。安静,敞亮,还近,的确没有比我们学校更好的补课地点了。
然后,我们就被冉青庄发现了。
我不知道他在门外看了多久,但当他一脚把教室门踹开的时候,我和兆丰都吓得半死。
兆丰抓起自己书包就想跑,跃过一排桌椅才发现后门被废弃的旧讲台堵得死死的。
冉青庄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雄狮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地里出现别的雄性,发现了,就攻击。
糟糕了。
我站起身,挡在他和兆丰之间,明明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面对他却很心虚。
你们在做什么?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门神一样立在教室门口,视线从兆丰身上缓慢移到我身上。
我一激灵:补课。
补课?冉青庄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是明显不信的神色,南职的垃圾找你补课,你就给他补了?
兆丰一看不是老师,也没在怕了:喂,别以为我怕你啊!他撩起袖子,一副随时奉陪的模样。
我知道你,南职的小混混头子。冉青庄欣然应战,将手从口袋里抽出,也开始撸袖子。
朋友多就是混混头子吗?那你不是也差不多?兆丰将书包丢到一边,嘴上毫不客气地回道,我是南职的小混混,你就是宏高的小混混。
这句话简直是踩了冉青庄的雷区,他面色一变,作势就要上前。
年级主任为了震慑冉青庄此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再打架,就要把他开除。
我马上拦在他身前,不让他靠近兆丰半步:你别冲动。这会儿打架会引来保安的,要是陈主任知道了又要叫你奶奶过来,你你忍心看她为你担心吗?
冉青庄阴沉着脸,并没有就此罢休:让开。
兆丰还在那儿挑衅:季柠你让开,我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我简直都想冲过去打他一顿,冉青庄就算让他两只手打翻他那都是绰绰有余的,真让冉青庄过去,明天我就得去医院看他了。
你再不走我就不给你补课了!我回头朝兆丰吼道。
补课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兆丰切了声,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背到肩上。
那你可得防住了,他只要冲过来我就只能打了哦。他绕开我和冉青庄,用着并不急迫,堪称从容的姿态走出教室,消失在了门外。
冉青庄期间有要冲过去的苗头,被我猛力按着胸口推到墙边。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和他动手,后脑勺重重磕在黑板上,脸上立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手足无措,想去查看他的伤势,还没碰到就被狠狠打开。
别碰我。他摸着后脑勺,仍没有换过劲儿。
兆丰应该已经走远了。
我退开一步,远离他,再次解释道:他真的就是来找我补课的,你相信我,他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冉青庄看了眼指尖,垂到身侧: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相信他?
他胡搅蛮缠着,似乎已经认定我是个私联外校人员,和对方里应外合意图捣毁宏高的叛徒。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表达得很清楚我如果要和垃圾做朋友,我就是自甘堕落,也是垃圾。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就为了一条狗吗?
他眯了眯眼,语气森然:就为了一条狗?
我知道小黑对他来说不止一条狗,那更像一个心结,一个从童年到少年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