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只是觉得难受。”
买鸡蛋的人走了,汤秽把那几多块的零钱捋好,放进口袋。
“俺是跟自己生气,这么大的人了还以为天上真能掉馅饼。”
索宥桉看看他,伸手帮他把盖鸡蛋的棉被扯好:“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但是你有什么心愿,我觉得我是能帮你实现的。”
汤秽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汤秽说:“其实你还挺好的。”
他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面前慢慢散去:“俺这么蠢,把你领回家,可你也没骗俺啥,还让俺家里那么热闹。”
“你别挤兑我了。”
“真的。俺家好久没这么多人了。”汤秽笑了笑,“李奥,你真是个艺术家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汤秽面前,索宥桉觉得“艺术家”这个词儿特别讽刺:“你就当我是个画画的就行。”
“那你能帮俺个忙吗?要是成了,俺就答应给你做模特。”
“真的?你想让我做什么?”索宥桉说话时,已经伸手把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披在了冷得直抖的汤秽身上。
汤秽没有推开他,很快就觉得热乎了。
这羽绒服是真暖和啊,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暖和。
又轻又好看,还这么保暖。
汤秽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俺想让你给俺和叔婶画个全家福。”汤秽说,“俺出生就跟着叔婶儿,每年过年俺婶子都说来年要一起去镇上拍个全家福,她说要把照片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可是一年压着一年,俺们三口人从来没一块儿去过镇上,这全家福也始终没拍成。”
汤秽停了停,又继续说:“你会画画,俺想让你给俺画一张。”
索宥桉想过他会跟自己要车,要房,或者直接一点,要钱,也想过他会向自己要一个去城里的机会。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汤秽只是想要一幅画。
索宥桉的画近两年很值钱,他小时候卖50万或许是因为别人为了溜须拍马索崇山,但现在他确实是势头正盛的艺术家,一画难求。
他的话,汤秽以后要是拿出去卖,必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可是索宥桉明白,这幅画无论到什么时候,汤秽都不会卖掉的。
与此同时,他又一次为自己狭隘的认知感到羞愧,无论是车还是房亦或是钱,对汤秽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甚至是一种人格上的羞辱。
“好。”索宥桉答应得痛快,“但你也得再答应我一件事。”
“俺咋又要答应你?”汤秽脑子清楚得很,“俺是一样跟你换一样的。”
“我不是缺德么,你就让让我呗。”索宥桉看着他笑,“我送你的羽绒服,你收着。就这个要求,行吗?”
第19章
汤秽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但答应了索宥桉的交换请求。
天又开始飘起小雪来,汤秽在雪地里直接脱掉了身上旧到已经几乎不保暖的棉服,换上了那件白色羽绒服。
很轻很柔软。
穿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汤秽把带来的小马扎给了索宥桉,自己站着,冻脚了就绕着鸡蛋筐跑两圈。
索宥桉个子高,整个人窝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委屈得很。
汤秽偶尔瞄到他,觉得好笑,也不再忍着,笑盈盈看对方。
“不生气了啊?”索宥桉见他笑了,松了口气。
“俺没跟你生气。”
“别嘴硬了,你就是生气了。”
汤秽跑了两圈回来,站在索宥桉旁边:“俺是跟自己生气。”
他嘟囔:“色字头上一把刀,俺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这一句话把索宥桉逗得狂笑不止,接着又玩心大起,用胳膊肘怼人家,欠儿登似的问:“我是色啊?我长得那么好看呢?”
汤秽到底是个质朴青年,人实诚,不像索宥桉花花肠子那么多。
他有一说一:“嗯,你长得好看。”
索宥桉是从小被夸到大的,人们夸他长得好,夸他很聪慧,夸他有艺术天赋,还夸他有个好家世,在虚虚实实的赞美声中成长起来的人其实已经对这种夸奖见怪不怪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汤秽的这一句“你长得好看”,他心花怒放成了个傻子。
“我确实长得好看。”索宥桉又问,“我比那个楚商羽强不少吧?”
“楚商羽是谁?”
得嘞!好样的!
索宥桉又开始暗爽了。
“哦,对,是来找你那个帅哥。”
帅哥?索宥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