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蹙眉提高声调:知道了么?
左护法连忙跪地恭敬道:属下遵命!
白安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懒懒靠了回去。
那天之后,左护法竟一个月都没有找她汇报情况。
白安安状似不经意问起来,左护法便恭敬回禀道:穆天音一切正常,没有异动。
白安安嘴唇动了动,沉默以对。
时间转眼便到了春末,凡间的桃花都要落了。白安安觉得,不再花落前去看一眼,未免太过可惜。
她脚步不紧不慢,飞到到穆天音所在的院子。
穆天音一身清冷白衣,正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喝得是她刚刚酿好的桃花酒。
酒坛埋在地下,她等了这么久,等的桃花都落了。如今,终于等到那个一起共佳酿的人。她睫毛微微抖动,手指紧了紧,幸好她来得不算晚,
白安安没有掩饰身形,大大咧咧站在人家屋顶上,好似生怕人家看不见。
穆天音垂眸盯着青玉酒杯中的酒液,酒液清透,倒映着她茶色的眸光。她眼角余光看见那人转身想走,不由柔声道: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喝一杯。
白安安顿了顿,抿了一下唇角。
她不过是来赏花的,又不是来看穆天音的,干嘛要走?
她利落从屋顶飞下来,款款走了过去,在穆天音跟前的石凳坐下,扯了一下嘴角道:没想到你还会酿酒。
穆天音顿了顿,神色淡淡道:我如今不过是个凡人,自然该学着点凡人手段。
此后几十年,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抬起手来,撩起长长的衣摆,动作优雅替白安安斟了一杯酒,递过去温声道:尝尝,如何?
白安安素手接过,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她低头轻呷一口,登时挑了一下眉毛:本尊瞧着你如今的日子,可比在明心城悠闲快活多了。
你这里门庭若市,一天天的都不寂寞,哪里是柴米油盐,分明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才对。
白安安不轻不重刺了穆天音一下,穆天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嘴角轻扯,笑了一声。
白安安顿时绷紧面孔,手指紧紧攥住青玉酒杯,咬牙道:你笑什么?
院子里静悄悄的,微风拂来,偶尔夹杂了其他院落弟子的欢声笑语。
穆天音抬眸盯着她,双眸水波盈盈凝视她:你多少,也在乎我一些了。
即使,只有一点点。
白安安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挑,抱胸侧过脸去:本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表情不自然地低头,将青玉酒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穆天音只是盯着她,双眸闪过一丝悲哀。她顿了顿,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摩挲青玉酒杯。
白安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桃花酿,直到将整整一壶桃花酒都喝光了,也不见穆天音出声留她。
她白皙的脸颊浮现薄薄的红晕,步子顿了顿,耳边没有听到穆天音的响动,不由绷着脸,化为一抹灵光转瞬消失在院子里。
穆天音抬眸,看向石桌对面空空荡荡的石凳,提起酒壶微微晃荡一下,不由嘴角微扯。
她为她付出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可那人转身离开的身影,还是如此毫不犹豫。
桃花枝上最后一片粉色花瓣在枝头摇摇欲坠,微风吹过,终于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穆天音一身白衣坐在院子里,将青玉酒杯中的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满身寂寥。
白安安打算给自己换具身体,然后马上去找神器。
既然现在穆天音对她装可怜已经免疫,那她现在装瞎子也没有意义了。
收集材料,制作傀儡,一向是她做顺手的。
她像过去每一次一样,懒洋洋躺在冰床之上,然后魂魄化为一抹灵光投入傀儡的身体,娇小的身体从另外的榻上缓缓爬了起来,迟疑地伸手抚摸自己的眼睛。
她睫毛轻颤,不可置信地抚摸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她急急从床上爬起来,身体和傀儡还没有好好融合,猛然一个趔趄从床上摔下去。
门外近伺听到动静,连忙从门外跑进来扶住她。
白安安一把将她推开,小脸惨白环顾四周。
怎么会看不见?
不会的。
天机镜看见白安安跌跌撞撞,一脸惶急的模样,不由露出诧异的模样:你怎么了?
白安安手指搭在自己眉间,表情冰冷:本尊换了身体,为何还是瞧不见?
天机镜顿了顿,啧啧摇头:我还以为你心态好,所以不当回事呢。原来是不知道啊。你这是天谴,自然不是换具身体就能办到的事情。
白安安蓦然走过去,准确无误攥紧镜子,哑声道:要如何要如何本尊才能看得见?
天机镜扯了一下嘴角,俊秀的面孔露出一抹嘲讽:没人能够渡过天谴,你认命吧。
白安安自然不信天机镜的话,猛然将镜子压在跟前,眼尾泛出艳丽的色泽:本尊不信!
什么天谴!天道要我死,我也活过来了!我会怕区区的天谴?!
一定有办法的她睁大眼睛,眼尾的色泽更加艳丽,急切道,对,神器!
我听说女娲石可以倒转乾坤,重生天地。只要回到过去,本尊的眼睛就还能恢复过来!
天机镜长叹一声,无奈道:你都说了天道要你死,就算回到过去,这一天迟早也渡不过去。
他顿了顿,轻声道,仿佛预言:现在只是眼睛看不见,迟早有一天,天道会一点点剥夺你其他感觉。慢慢的,你的耳朵会听不见,你的喉咙会说不出话它杀不死你,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到底干了什么?让天道如此针对你?
干了什么?
白安安彻底呆在原地,表情无辜又茫然,她什么也没干。
她活到至今,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修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她没有错。
她思来想去,也唯有她穿越者的身份让天道忌惮。
她的小脸朝向天机镜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
一想到以后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她都将和黑暗永远呆在一起,白安安的心便彻底沉了下去。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恢复她的眼睛。
几千年她都过来了,还怕区区的天谴吗?
而且就算看不见,她也没有关系。
只要能活着,就一定还有办法。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第一次开始意识到眼前的漆黑的世界将要伴随她永远,并且不久之后,她的耳朵会失聪,喉咙说不出话,心里便瞬间升腾起一股绝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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