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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春深 第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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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前脚刚出仁寿宫,后脚就遇害……

正怔忡间,素月与丹桂已利落地将大红色锦帐挂上拔步床金钩。

这两名贴身宫女,连同陪嫁的杏云,统管着十数名婢子,分别料理她的吃穿用度。

在众人伺候下,杨满愿恍若木偶般换上茜色凤尾纹襕裙,外披织金锦缎袄,高髻上珠翠琳琅,晃得人睁不开眼。

仁寿宫近在东宫正北,出丽园门便是,连轿辇都不必乘。

连绵琉璃瓦在阳光下金波流转,朱红宫墙肃穆矗立,倒比往日更添几分威压。

站在仁寿宫门外,杨满愿深吸口气,强撑着踏入殿内。却见今日窗牖大开,阳光倾泻,与上次的阴森昏暗判若两地。

更令她惊愕的是,魏国公夫人郭氏与姨母薛氏竟也在座。

二人谨记宫中禁令,慌忙行礼:“参见尚仪大人!”

郭氏面上堆笑,眼底却藏着疏离;薛姨娘则满眼关切,实打实的疼爱。

薛姨娘名泽兰,是杨母亲姐,也是魏国公的妾室之一。

当年杨家初到京城无依无靠,多亏这位姨母相助,才得以在国公府落脚。

杨满愿迅速回神,朝主位徐后福身:“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徐后冷睨一眼:“免了。”

若不是长嫂郭氏央求,她断不愿召见这杨氏。

本以为萧琂会娶侄女妙华,她才稍解心结,谁知竟被个狐媚子勾了魂!

想到此处,徐后嘴角扭曲,满心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果然是那人的种,迟早要栽在女人手里!

郭氏见状忙打圆场:“尚仪大人,今日臣妇是特意带薛姨娘来探望您的。娘娘似乎有些乏累,您不如与薛姨娘移步至暖阁叙旧?”

杨满愿虽觉蹊跷,见徐后未阻拦,暗暗松了口气,便随姨母进了暖阁。

待婢女退下,她刚要开口,却见薛姨娘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满愿。”薛姨娘压低声音,“太太这次带我入宫,是要我传达国公府的意思……妙华姑娘自小按太子妃培养,如今虽失了名分,国公爷仍想让她入东宫,哪怕做个良娣……”

“姨母的意思是?”杨满愿心头一沉。

“国公爷想请你在太子面前美言,若成了,国公府欠你人情,往后也能护着你……”

薛姨娘越说越虚,儿子淮英若知道她干这事,不知得多失望。

可她一个妾室,又怎敢违抗夫主之命?

杨满愿愣住,半晌才道:“姨母,我刚入宫,这种事如何开得了口?”

“国公爷说了,你只需常宣妙华入宫即可……”

“这与引狼入室何异?”杨满愿断然拒绝,“姨母还是劝国公爷另想办法,别为难我了。”

若太子真想纳妾,她无力阻拦,但要她主动献美,绝不可能!

薛姨娘本就偏袒外甥女,见她拒绝,反而松了口气,赶忙转了话题。

直到郭氏来寻,两人才依依不舍道别。

离开时,杨满愿忽然瞥见个熟悉身影——正是半年前在御花园引她绕路的小太监!

心跳猛地加快,那夜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姑娘别怪我,要怪就怪……仁寿宫娘娘!”

如今想来,哪有凶手主动报信的?倒像是故意引她误会……

满腹疑云尚未理清,杨满愿已回到东宫,正撞见下早课的萧琂。

他逆光走来,赭色锦袍金线闪耀,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松。

“愿愿,”他阔步上前,温笑道,“今日十五,你可要随我去乾清宫用膳?”

迁居东宫后,他便给自己定下规矩,每月初一、十五必去乾清宫陪伴父皇用膳。

再次面圣?

杨满愿刚要开口推辞,一只大手已稳稳握住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干燥,骨节分明的指节上覆着薄茧,摩挲间带着几分粗粝的温度,让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萧琂轻笑:“方才听闻父皇在召见杨侍郎,咱们此时过去,或许还能碰上。”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而带着蛊惑,“况且杨侍郎不日就要离京赴任,正好让他临行前见见你。”

其实他大可派人传话,却鬼使神差地绕回东宫,想亲自接她。

杨满愿心头一紧,父亲刚升任侍郎,怎会突然外派?

如此一来,她没再出言婉拒。

她也想见见父亲,好让家里知晓她入宫后一切都好。

二人执手穿过宫道,一时无话。

直到踏入乾清门广场,杨满愿望着巍峨宫阙,心跳陡然加快。

徐后加害之事尚无定论,可她与皇帝那夜的隐秘……若被认出,恐怕满门都要遭殃。

正巧,杨谦行从殿内走出。

瞧见女儿的刹那,他双目发亮,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愿……尚仪大人!”

虽不知圣上为何临时起意加封女儿为一品尚仪,可女儿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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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女官身份统管内廷,成为实际的后宫之主,尊荣更甚从前。

杨谦行又忙不迭整衣作揖,言辞恳切地献上贺表:“……伏惟储君殿下仪而象之,以永多福。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杨满愿脸颊发烫,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萧琂忍俊不禁:“杨侍郎的心意,孤与尚仪心领了。孤先进殿面圣,你们父女叙叙旧。”

杨谦行感激涕零:“多谢太子殿下!”

萧琂踏入东暖阁,金丝楠木长桌上摆满珍馐,主位上的皇帝却面色阴沉,薄唇紧抿如刀刻。

见他只身前来,皇帝冷声道:“杨尚仪呢?”

“杨侍郎即将远行,儿臣让他们父女单独聊聊,也好让他安心赴任。”萧琂神色自若。

皇帝不置可否,只淡淡“嗯”了一声。

片刻后,珠帘轻响,杨满愿在小太监引领下步入膳厅,垂眸盯着绣鞋上的南海珍珠,一副胆怯的模样。

方才与父亲交谈完,她就想拔腿而逃,可最终还是被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大婚当日,萧琂便察觉到杨满愿畏惧父亲,如今心底更确信了几份。

他上前几步牵起她的手,并轻轻捏了下,示意她不必惊慌惶恐。

可这触碰却让杨满愿浑身僵硬。

皇帝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状的情绪,阴鸷与酸涩交织。

只是他不愿去分辨这酸涩意味着什么。

三人落座,太监宫女依次布菜。

素月动作娴熟地为杨满愿夹菜,而她却如坐针毡。

膳厅内寂静得可怕,唯有银箸碰击瓷碗的轻响。

见皇帝始终没有异样,杨满愿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撤膳后,萧琂正要告退,却听一声沉喝:“且慢。”

杨满愿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阴鸷的墨眸,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顷刻间,她竟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皇帝却只淡然道:“深秋寒凉,北边新上供了批貂皮狐皮,朕晚些会命人挑出好的送到东宫去。”

“谢父皇赏赐。”萧琂恭敬行礼。

杨满愿却心跳如擂鼓,那夜的画面不受控地在脑海闪现,她双腿发软,险些栽倒。

幸好萧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愿愿!”

父子俩同时看向她,只见她脸颊潮红欲滴,潋滟杏眸氤氲着水光。

杨满愿又羞又窘,连忙摇头:“妾、妾身无碍……”

她的嗓音比寻常还娇软几分,尾音绵长微颤

两个男人喉结同时滚动,眸色瞬间暗沉。

萧琂嗓音沙哑:“还能走吗?”

杨满愿强撑着起身,却痛得眼眶发红,方才慌乱间竟崴了脚。

萧琂眉心紧皱,转向皇帝:“父皇,可否借用下东暖阁的耳房?儿臣想为她查看伤势。”

他不愿让太医窥见她的玉足,且他略通医术,检查伤势不在话下。

窥探?

杨满愿满心委屈,只觉今日诸事不顺,当真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先是被宣召至仁寿宫,接着又来乾清宫,眼下还莫名扭伤了脚,实在倒霉透顶。

皇帝拧着眉,深深打量她一眼,倏然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冷淡地吐出个“可”字,语气平淡得让人捉摸不透喜怒。

常年身居高位、执掌生杀大权,他挺拔的背影都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势。

这威压让杨满愿愈发心惊,冷汗直冒。

得了准许,萧琂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东暖阁耳房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皇帝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随手端起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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