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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春深 第3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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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偏烫,却是能忍受的程度,杨满愿后背倚在池壁,双眸微阖,颈子以下尽数没入池中,舒适至极。

萧琂立在层层纱帘外,看着那方热气氤氲的池子中少女的曼妙身影,喉结滚了滚。

沉吟片刻,他还是退了出去。

他担心自己会再度失控伤着杨满愿。

随即,萧琂径自走向清音斋西侧的小书房,并在酸枝木书桌后的靠背太师椅坐了下来。

早已侯在此处的佟林向他禀报杨家人已入住不远处的澄心院,又呈递方才新送来的密报。

再三斟酌,佟林还是没将杨尚仪之妹偷阅风月书的事上报。

他本是锦衣卫出身,视力听力极敏锐,方才一眼便看清了杨二小姐手中捧的什么书。

此事关乎女子的闺誉,且于东宫而言毫无影响,还是不说为好。

萧琂微微颔首,将密报接了过来。

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父亲变本加厉地欺辱他们二人。

将杨满愿带来玉泉山便他计划之一,拱卫京师的二十六卫中,与他往来最密切的腾骧左卫正是驻守在西郊。

“宫里,可有什么动静?”萧琂抿唇问。

佟林回道:“圣上听说您与杨尚仪出宫,并无任何反应,方才接见了工部尚书商议修缮先蚕坛。”

萧琂俊秀的眉几乎是立即皱了起来。

因今上后位虚置,十数年间皆无当朝国母能主持亲蚕礼,位于西苑东北隅的先蚕坛也渐渐荒废了下来。

皇帝心血来潮修缮先蚕坛,分明在暗示即将重启停摆十数年的亲蚕礼。

昨日已是依照皇后千秋的规格为杨尚仪办生辰,来日恐怕也是要杨尚仪代皇后行亲蚕礼。

沉默须臾,萧琂握起紫毫笔,轻蘸砚台,缓缓在洒金宣纸上落墨。

“孤知晓了,你先下去罢。”

佟林没再言语,揖礼告退。

刚退出小书房,正好又碰上了前来清音斋给杨尚仪请安的杨家人。

今晨还一身书童装扮的小姑娘已换上了簇新的豆绿色百蝶纹云锦袄裙,头梳丱髻,颈间挂着珍珠璎珞金项圈。

皆是他方才命人送去的。

杨静真心乱如麻,生怕这位佟首领向父母告发她偷看风月话本的事。

她只是一时好奇才翻看几页,谁曾想那本《绣榻秘史》的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好在他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杨静真这才放下心来。

她们一家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清音斋待客的堂屋坐下。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才听长廊另一头蓦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数名宫人簇拥着一位装束清雅却容貌出众的丰腴女子迤逦而来。

杨谦行与妻女对视几眼,纷纷起身外出恭迎。

没等他们行礼,杨满愿急忙拦了下来。

她拉着母亲的手,笑盈盈道:“这儿又不是宫里,阿爹阿娘还有真真都不必拘束,快坐。”

堂屋中火盆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一派暖意融融。

每张檀木茶几上都摆了从宫里带出来的茶点,滴酥鲍螺、八珍糕、松子百合酥、龙须糖等,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宫人们又行云流水般为每人新沏一盏峨眉雪芽,顷刻间茶香四溢。

昨日已同母亲妹妹寒暄了一番,杨满愿这会子便将父亲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阿爹在外数月清减了不少。”她眼眶倏地红了。

杨谦行乐呵呵道:“愿愿看岔了,为父分明是壮实了不少。”

他喋喋不休地说起这几个月在外清丈田亩的趣事,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说的全是喜事。

杨静真袖中藏了个话本子,一整日都坐立难安。

她也没敢藏在澄心堂里,生怕被宫人发现,只好随时随身带着。

杨满愿看出了妹妹的不对劲,分别前寻了个借口将她带到侧间去。

“说说,怎么回事?”杨满愿抬手轻刮妹妹的鼻子。

杨静真迟疑了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将袖中的话本子取了出来。

“阿姐,求您帮我藏起来罢,别让爹娘知道!”

杨满愿微怔,看到书封上《绣榻秘史》四个大字,惊得杏眸圆瞪。

“你……”她欲要开口训斥,杨静真已将话本塞进她的手里,又提起裙摆一溜烟逃跑了。

杨满愿像是被烫着手,又不敢随手放下,生怕被宫人发现。

为何无法抗拒?

且说这本《绣榻秘史》,讲述的是一个个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沈婉,嫁给门当户对的相府公子柳大郎却阴差阳错与小叔子柳二郎相知相爱的故事。

因缘际会之下,三人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杨满愿本只是好奇翻了翻,可没料到此书遣词造句清新流畅,人物情感细腻,才看了几页就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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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也不知,萧琂忙完回到寝房,梳洗完毕仍不见杨满愿的身影,便也寻了过来。

走进堂屋侧间,便见少女支颐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双颊绯红,正专心致志翻阅一册书卷。

“愿愿,怎么独自待在这儿?”萧琂眼底含笑,目光温柔。

可看清书封上“绣榻秘史”四个大字时,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震惊。

杨满愿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将话本子藏到背后,脸上涨得通红。

萧琂轻笑,缓缓上前拉起杨满愿的手,“夜深了,回去歇息罢。”

杨满愿点点头,羞得说不出话来,她身上的茜色盘领袄裙是窄袖,这话本子也塞不进去。

萧琂看出了她的窘迫,“愿愿不必羞赧,孤……私下也看过这些。”

他心想大婚前内府为他准备的秘戏图兴许与这些书差不多,也就随口胡诌一番。

杨满愿吃了一惊,如此端方守礼的太子殿下,私下里竟也会偷看这些书?

怪不得新婚夜他就那般熟练老道,她当初还曾误会他有通房侍妾。

也是后来才知,在她入东宫之前太子身边从无婢女侍奉。

萧琂耳尖泛红,“好了,先回寝房罢。”

两人携手穿过廊庑,回到堂屋后方的寝房里,杨满愿在杏云素月的服侍下卸簪拆髻,梳洗更衣。

屋内灯光摇曳,投下交错的暗影,萧琂坐在床沿等候,目光不禁落在那册话本上。

他对杨满愿的爱好极感兴趣,亦想弄清楚杨满愿为何总无法抗拒父亲。

再三迟疑,他还是翻开了摆在床头柜上这本《绣榻秘史》,一目十行迅速将这册偏薄的话本大致浏览个遍。

可越看到后面,他眉心拧得越紧,脸色阴沉如水。

这竟是个兄弟共妻的故事?

柳家兄弟皆对女主人公沈婉情根深种,多次以命相救,沈婉却迟迟无法在二人中做出抉择。

三人半推半就,柳家兄弟茅塞顿开,既然他们都无法放下,倒不如和谐共处。

萧琂双眸染红,不免忆起梦境的画面。

“殿下……”少女款步走出,灯火朦胧地映在她身上,披散的长发泛着淡淡光泽。

萧琂回神,当即合上话本,神色略显不自在,“孤,只是好奇看两眼。”

杨满愿抿了抿唇,隐约信了几分他方才说的话,原来太子殿下私下真有这样的小爱好……

软烟罗床帐放下,杨满愿爬进床榻内里,规规矩矩躺好。

迟疑片刻,萧琂忽然将人拥入怀中,低声问:“愿愿觉得书中的沈婉如何?”

他心中更想问的是,杨满愿是否向往这种左拥右抱的结局。若她最终舍不下父皇,他如今精心筹谋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杨满愿微微一怔,回想书中的故事,她小声低喃,“妾身以为,沈婉并非朝三暮四,只是情非得已。”

书中沈婉嫁与柳大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久生情,可与柳二郎却是真正的志同道合,惺惺相惜。

尤其作者笔触细腻,将三人之间的纠葛写得格外缠绵悱恻,教旁观者亦无法割舍任何一人,所幸最终是大团圆结局。

远离皇宫又彻底沉浸书中世界,杨满愿压根儿忘了自己也身处在类似的情况中。

萧琂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杨满愿是能接受兄弟共妻。

昨夜她虽是醉酒,可酒后吐真言这话不无道理。她说两个都想要,恐怕就是真心话。

“殿下可是觉得妾身说的不对?”杨满愿弱弱地问,讨好似的环住男人的脖子。

她并不知自己方才随口说出的话如同尖刀狠狠剜了下丈夫的心。

此时此刻正有一行人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玉泉山,直逼半山腰的行宫。

情非得已?

皇帝听闻连杨家人也齐聚玉泉行宫时,不由哂笑出声,儿子这是在防备他用杨家来要挟杨满愿啊。

玉泉山浮岚暖翠,水软山温,他们俩在那边蜜里调油待上一阵,等再回宫哪里还有他的位置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连夜便领着数十亲卫纵马疾驰前往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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