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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春深 第5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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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帝王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将淑妃卫氏押往北镇抚司。”

话音方落,便有数名小太监蜂拥而上,瞬时将卫淑妃团团围住。

卫淑妃不由愣住,“圣上这是何意?”

她抬眸看向御座上的男人,颤着声问:“即便我非太子生母,到底也是先皇遗妃,圣上何故如此待我?”

徐后与苏敬义同样怔眸不解,调换孩子显然是先帝亲手谋划,与这卫氏有何干系?

皇帝随手放下密报,面容微凛,“刚才锦衣卫在清宁宫搜出大量含有暖情功效的香料,与当年致使先帝崩殂的暖情香配方极为相似。”

这番话无异于惊雷轰顶,卫淑妃脸色遽然一变。

方才她离开清宁宫前,分明特意吩咐了贴身宫女绿霞将那些香料藏进暗柜里的。

怎么她前脚刚到乾清宫,后脚就被搜出来了?莫非,锦衣卫的人早就盯上她了……

听闻此言,徐后与苏家父女俩都惊得呆住了。

杨满愿与萧琂倒是面不改色,丝毫不觉意外。

此案本就是杨满愿下令派锦衣卫深入细查的,她自然了若指掌。

“事关先帝之死,先将卫氏押下去,听候审讯。”皇帝又淡声吩咐。

“奴才遵旨。”那几个小太监齐声应答,当即便将卫淑妃钳制住,并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把她往外押。

卫淑妃脸色乍青乍白,脑中各种思绪纷杂,可怎么也想不出能自救的法子。

怎料这时,徐后竟猛地上前展臂挡住她们一行人的去路。

小太监们不敢冲撞她,只好讪讪地顿住脚步。

“为什么?”徐后死死盯着卫淑妃,眼眶泛红,“当初先帝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他?”

几道闷雷滚动,穹顶阴云越积越厚,乌压压地盖在宫阙殿宇上方,密不透风。

看着眼前这形容枯槁的消瘦妇人,卫淑妃只觉她这问题可笑至极。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保住她们母子的前程了。

当初她身为唯一皇子的生母,可谓风头无两,先帝甚至还曾口头许诺过将立长子为储。

可她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徐后并非不能生育,若来日徐后再诞育子嗣,朝中的徐家党羽必定会力保徐后之子上位。

她只好与同样视徐后为眼中钉的姜太后联手,使尽手段将徐后逼疯,致使帝后彻底决裂。

本以为这就稳妥了,谁承想,先帝竟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广纳后宫,荒淫无度。

眼看着后宫妃嫔相继有孕,还有个出身高门的顺妃张氏顺利诞下皇次子……她怎么可能坐得住?

只有先帝早早驾崩,她所生的皇长子才能稳稳当当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若早知太子非她所出,她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冒险行事。

正?在此时,又是数道剧烈的电闪雷鸣,骤雨如飞瀑倾泻。

雨珠敲击殿檐的声响将沉浸在过往的卫淑妃拉回现实。

事到临头,卫淑妃仍想狡辩,她故作茫然无措,“徐姐姐,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她又挣扎着扭头往回看,神情哀婉,“圣上明察!我也不知清宁宫为何会有什么暖情香料,求圣上明察,我是清白的——”

“淑妃娘娘是真的不知情吗?”杨满愿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这半年来,娘娘您曾多次称病宣召太医,每回症状都大相径庭,所有药方里分散出现过蛇床子、依兰花、广排草、母丁香、龙脑香、麝香,这些凑齐正是暖情香的配方,是巧合吗?”

闻言,卫淑妃倏然抬头,瞬息从脊背腾起股彻骨寒意。

这杨氏怎会知晓如此多内情?她自问已足够谨慎小心……

卫淑妃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地反驳:“药方都是太医开的,我又怎知里面都有什么。”

杨满愿凑近了些,“去年三月十八,娘娘您曾指使仁寿宫一个名叫刘文继的小太监将魏国公之女徐妙华引到宣光阁,并撒上暖情香,试图让她在御前失仪,您还记得这桩事吗?”

略顿了下,她又压低声道:“可淑妃娘娘兴许不知,那夜那刘文继其实认错了人。”

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卫淑妃瞳孔急遽收缩,双膝刹那就软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杨氏死揪着暖情香不放,原来那夜被小刘子药倒的人是她!

这杨氏名义上是在追查先帝死因,可分明就是在为当初这事报仇啊……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拉下去,审讯过后自然就能水落石出。”皇帝摆摆手,眉眼间透出几分不耐。

“是!”那几个扣押着卫淑妃的小太监赶忙打起精神,齐心协力将人半拖半拽拉出殿外。

卫淑妃奋力挣扎起来,奈何力量悬殊,她们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大殿再度陷入阒静,徐后等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事关先帝之死,不论最后查到什么结果,这卫淑妃恐怕都很难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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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镇抚司的诏狱出来了……

萧琂上前不动声色地牵住杨满愿的手,掌心微微用力,与她十指交握。

杨满愿抬头看他,眸中划过清浅的笑意,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御座上,皇帝薄唇紧抿,曲指轻叩桌案,凛声道:“尔等都先回罢,杨尚仪留下,朕有事要问你。”

苏敬义率先找回神智,“是,微臣这就告退。”

临行他还不忘拉着呆呆愣愣的养女苏青岚一起退下。

常英也很是识趣,当即示意宫人们搀扶着徐后登上凤辇,冒雨离开了乾清宫。

他自己则领着所有随侍殿内的宫人太监退了出去。

见他们伫立在殿中央,亲昵地手牵着手,皇帝轻啧一声,只觉碍眼至极。

“朕说了,只留杨尚仪一人。”他拧着眉,寒眸幽火丛生,“太子,你退下。”

沉默片刻,萧琂故意垂下眼睫,无奈苦笑,“愿愿,既然父皇不喜孤在场,孤便先回东宫罢。”

说罢,他作势要松开她的手。

见他这般委曲求全,杨满愿有些心疼,又急忙重新挽上他的胳膊。

她抬眼迎上皇帝明显不悦的目光,大着胆子问:“陛下留妾身是要说什么?若无大事,妾身也先告退了……”

皇帝怒极反笑,抬手揉了揉额角,“行,你们俩都留下,陪朕用膳总行了吧?”

杨满愿脸上讪讪的,不过她也确实有些饿了。

三人一同用过午膳后,雨势已稍稍减弱,雨珠纷纷扬扬敲击着殿檐,发出脆响。

接连数日未曾好眠,眼下困意如潮水席卷而来,杨满愿也懒得动弹了,索性就留在乾清宫午歇。

可半梦半醒间,她却似乎隐约听见他们父子俩起了争执……

不理你了?

乾清宫,东暖阁外间。

临近槅窗的紫檀木软榻上,皇帝与萧琂隔着桌案对坐,殿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气氛古怪。

“父皇为何会临时起意想迁往延祺宫?恕儿臣多言,这并不合礼制。”萧琂眉心微蹙。

礼制倒是其次,东宫与延祺宫南北毗邻,中间仅隔了一道保善门。

如今他们独处的时间日渐减少,若父亲再迁往与东宫相邻的延祺宫,于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怎么?朕想迁宫还需征求谁的意见不成?”皇帝端起茶盏轻抿了口,气势沉凝,话里隐约带着一丝轻嘲。

夏初骤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方才还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不知不觉间已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午后煦光透过窗缝照入殿内,萧琂眼眸低垂,俊朗的侧脸也掩映在暗影中。

“乾清宫位于皇宫正中,沟通前朝内廷,是本朝历任天子居所,父皇贸然迁宫,儿臣担心朝中会引起纷争。”

皇帝嗤笑一声,“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过就是嫌延祺宫离东宫太近了。”

他指腹轻抚手中汝瓷茶盏的薄胎,唇角微扬,“此事朕几日前便与愿儿商量过,她是极赞成的。”

“你也知道,愿儿如今与朕朝夕相伴,共同料理政务,朕迁到延祺宫她也方便许多,她日后连乘轿辇的工夫都省了。”

萧琂神色微沉。

沉吟半晌,他蓦然抬眸,目带审视,深邃眼眸中似有锋芒无声涌动。

“下一步呢?父皇还想如何?”

皇帝轻笑,玩味打趣:“子安,朕还以为你早就习以为常了,原来你也会嫉妒?”

“愿儿与朕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若非她生性良善不忍让你伤心,她早已是你的母后。”

殿内空气似停滞了片刻。

萧琂转眸看向珠帘后那张金丝楠木拔步床,纱帐半掩,少女陷在明黄色绣褥里恬静熟睡着,娇颜酡红。

“是吗?那儿臣真该庆幸愿愿还愿意陪在儿臣身边。”他压低声道。

闻言,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寸寸转淡。

他倏地起身,居高临下俯视萧琂,语气不容置疑,“天已转晴,子安,你该回东宫了。”

萧琂也不欲在此逗留,当即揖礼告退。

临行前,他又缓步走到床榻边,将杨满愿身上的薄被掖好。

可杨满愿体丰怯热,迷迷糊糊地“哼哼”几声后,又把被子给扯开了。

萧琂无奈失笑,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皇帝眼神刹那黑沉,紧绷的下颌线条冷硬锋利。

转眼便是半月后。

难得休沐,萧琂特意留在东宫陪杨满愿钻研亲蚕礼的流程与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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