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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相当如梦似幻的一天。
饭后,简单寒暄几句,爸爸便要回军区了,妈妈也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妈妈这次预计去三四天,会赶在除夕前回来,给葵葵留了一些生活费,嘱咐她好好在家里待着。
当初妈妈一意孤行带着葵葵离开郁家,和娘家关系也不怎么样,只有临近年关会去到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家拜年,除此以外再没有亲戚需要走动。
妈妈担心葵葵一个人玩得无聊,还顺口说许颂宁有空时可以常来家里玩。
许颂宁笑着答应了。
下午两点妈妈准时出门。
葵葵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好,擦擦手走出来,看见许颂宁正乖乖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看电视。
电视里是无趣的世界新闻,主持人用标准的播音腔讲着各国的情况。
但许颂宁看得很专注,视线一丝不斜。
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是一个聪明又认真的小孩。
葵葵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从他身后走过去,俯身抱住他。
许颂宁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握住她交叠在自己胸前的手,“怎么了?”
暖暖阳光,灰尘在窗台下轻轻飞舞,徐徐落进窗楹里。
世界是一片安好的模样。
葵葵低头凑近许颂宁的耳朵,许颂宁只当她要说悄悄话,但下一秒,她突然轻轻吻了他的耳垂。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他白净的耳朵上,那可爱的小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许颂宁浑身僵住,心跳骤升,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很长,因为太过紧张,微微发着抖。
还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孩。
葵葵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
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小宁儿,回北京吧。”
送许颂宁回北京的那天, 又是成都冬日最常见的阴天。
天空是沉闷阴暗的灰青色,一朵朵白云都被染得灰扑扑,雨水将至, 令人心情压抑。
倒是很像他刚来成都的那天。
航站楼内纷纷攘攘, 几名随行人员在旁侧忙前忙后, 一片纷乱中,葵葵只紧盯着许颂宁的身影,眼看着他就那样慢慢在人海中消失。
高挑瘦削的个子, 走到安检口时, 还回头望了她一眼。
一双瞳仁清澈的漂亮眼睛, 看不出一丝欢喜, 眉头微蹙神色淡淡。
他难掩不舍。
葵葵努力笑着冲他挥挥手,直到人群中再也没有那抹身影, 好久以后, 才独自回过神来。
航站楼外的金属椅子冰凉刺骨, 葵葵伸手拍了拍灰, 缓缓坐下, 两手插进了羽绒服衣兜里,静静垂头看地面。
比起浓厚的戒断反应,此刻她脑海里记起的, 是昨天晚上。
关闭了所有灯光的夜晚,两个人睡在两张相互靠近的床上,享受着最后的近距离。
因为需要随时关注许颂宁的状态,窗帘一直只合上一层纱幔,落地窗外月光与城市的灯光交汇, 朦朦胧胧的,一同透了进来。
许颂宁因为心脏和肺不好, 睡觉需要平躺,葵葵就侧缩在自己床上,在黑夜里安安静静的看他。
许颂宁睡在外侧,在幽静的光芒下,他的侧脸是一幅绝妙的剪影。
眉骨立体鼻梁挺翘,嘴唇薄,轮廓亦是清晰分明。
光亮照来,还能瞧见他脖颈上略略起伏的喉结。
整个人像一座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葵葵开口问:“小宁儿,你睡着了么?”
在幽暗中,许颂宁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片刻后才柔声回应:“睡着了。”
“小骗子。”
许颂宁笑笑,“怎么了。”
“你还有想去玩的景点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许颂宁转过头来看她,“抱歉,虽然已经做了功课,但我依然不够了解成都。”
葵葵又笑,“那你就是为了安顺廊桥来吗?这玩意找个半天随便看看就可以了,没什么好玩的。”
许颂宁语气平和,淡淡道:“你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来么。”
葵葵一听,脸又慢慢红了起来。
少女心事在漆黑的夜里十分容易隐藏。
许颂宁看不清她紧张的神情和发红的脸颊,也听不到她砰砰砰的心跳。
只有葵葵知道,自己的手指紧紧缩在了一起,几乎要将被子抠穿抓破。
“葵葵,晚安。”许颂宁说。
葵葵脑袋也再次埋进被子里,低声道:“嗯……晚安。”
最后与许颂宁隔床而卧的这一夜,在他入睡后,葵葵也迟迟不愿睡去,侧躺在床上默默看了他很久。
注定毕生难忘的一夜。
窗外头,是她家乡静谧的灯火,咫尺间,是心上
', ' ')('人俊俏的眉眼。
她爱他的一切。
爱他月光下轻盈的发丝,爱他胸口平稳微小的起伏。爱他一切安好。
他是她漫长人生中,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
她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再抱抱他那清瘦的身子,再听听他温柔的话语。
机场里里外外,人来人去,吵吵闹闹。
葵葵脑子里却异常安静,安静到只剩下许颂宁。
面前那反光的米色瓷砖,一颗圆圆的泪水悄悄砸落在上面。
距离除夕还有六天,比许颂宁预期回家的日子提前了好几天。
是她亲手赶他走的。
那天,在她家柔软舒适的米白沙发上。
许颂宁低着头握住她的手,眉眼温顺,喃喃问她:“葵葵,我能不能再玩几天?”
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掐住,无法呼吸。
她很想点头,但一闭上眼,就是他姐姐说:“让他早点回北京吧。”
她问原因,姐姐却不细说,她便只能叹叹气,又记起他那天突然发病,痛苦得两三天不能下地。
于是她只能摇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天空越来越阴暗,渐渐的,细雨如丝。
葵葵没有带伞,垂着头,慢慢走进车站。
今天人少安静,地铁一路平稳运行,葵葵脑子里挤满了事,回过神来,已经回到香格里拉了。
她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许颂宁临走前说她妈妈最近不在家,她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如果她愿意,可以继续住这里。
葵葵只能苦笑。
十万块一晚的房间,小少爷是一点也不在意。
空荡荡的总统套,他不在,显得更加空旷冷清了。
葵葵从客厅穿过,拖沓着脚步来到卧房。
床铺已经被整理好了,葵葵趴到许颂宁的床上,却还能轻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气。
独特又不刻意的香气,如同他本人一样。
葵葵趴在床上,脑子迅速放空,沉沉一觉睡去。做了无数个奇奇怪怪的梦,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子里,独自缩成了一团,紧紧抱着枕头。
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葵葵皱眉翻了个身,手背将压在枕下的一张纸带了出来。
不禁愣住。
葵葵感觉自己的脑袋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清晰明朗,赶忙拿起那张纸翻过来:
大约是哪天趁她还在睡觉时,许颂宁悄悄拍下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们两个人的手,葵葵睡得熟,手指摊开放在身侧,许颂宁在床旁,弯起了食指和拇指凑近她的手,和她的食指拇指一起拼凑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下面有一排金色马克笔写下的洒脱字迹:
早上好,向日葵小姐。
葵葵怔怔的看了好久。
她的小宁儿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酷酷的、帅帅的,实际上傻里傻气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身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葵葵赶忙拿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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