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吃,但是又想吃。沈恪也和林声一样,肉沾了酱料,送进了嘴里,很快,他在林声的注视下脸变得通红,转过去不让林声看。
林声原本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结果看到沈恪的反应之后,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两个一直在彼此面前端着的人,经过这闹剧般的一幕之后终于稍微都放松了一些。
沈恪也被辣得直咳,觉得嘴都麻了,他问林声:还吃辣的吗?
没想到林声竟然点了头,甚至还提了要求说:你陪我一起。
第12章
林声守规矩惯了,甚至在沈恪面前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虽然沈恪自己也并不真的表现诚恳,可是他总觉得林声更难以琢磨。
如果说二人在相处过程中有哪一个顺间是最真实的,那恐怕就只有在SJ的那一刻,所有表现全凭本能,除此之外,他们俩每时每刻都在苦心经营着自己的形象。
沈恪是感觉得到的。
所以,当林声提出要沈恪陪着他一起吃辣的时候,沈恪意外之中还有些惊喜。
行,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林声说:不对啊,舍命陪君子的明明是我。
他端起盛着肉片的盘子,小心翼翼地往红汤锅底里一口气放了不少的肉:是你要吃的。
沈恪笑着看他,觉得这样的林声才有生气,更像是个活生生存在着的人。
冰山被撬动了一角吧?沈恪认为像林声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洋葱,一点一点剥开,虽然过程并不轻松,但只要有耐心也有胆量,最终一定可以抵达内心最深处。
他想要探究林声的内心世界,就像他渴望创造自己的绘画风格。
沈恪在隔着热气朦朦胧胧地看着林声时,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喜欢跟林声相处的原因。
因为林声给他制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从困窘中暂时走了出来。他不确定如果这个人不是林声而是另外一个男人,对方是否也可以带给他这样的感受,但不可否认的是,林声做到了。
林声偷偷把沈恪当作精神依恋,在两人并没有互相交流过这一概念的时候,沈恪也已经如此认定了林声。
肉片在通红的锅底中翻腾,林声被呛得不停咳嗽,凑得太近甚至睁不开眼睛。
沈恪见肉片差不多熟了,微微起身捞了一部分放在了林声的餐盘里。
两个不能吃辣的人比赛一样吃着辣到舌头发麻的肉片,吃一口肉,喝半杯水,到后来,额头、身上,全是汗。
林声跟沈恪吃完火锅出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散发着辣味,他们俩一出来都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对方,短暂的对视之后,同时大笑起来。
沈恪去买了两杯果汁,他们坐在商场休息区的长椅上喝着果汁聊着天。
沈恪说:也不知道咱们俩这是图什么。
虽然被辣得头晕眼花,但林声还是很开心,他说: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他喝了口果汁: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青少年的叛逆?
林声大笑:有一点。
做一些出格的事、有悖自己平时习惯的事,也算是一种新鲜尝试和突破,尽管现在被辣得不太舒服,但心理上得痛快让人觉得还是值得。
很解压。
林声收敛了笑容,突然想起,或许有些沉迷自虐的人在最初的感觉就像现在的自己这样。
用疼痛来刺激迟钝的神经,而后渐渐开始沉迷各种疼痛和刺激。
这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吗?
林声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沈恪双手握着果汁杯看他。
沉默着的林声像是灵魂飘去了更深处,让沈恪跟不上,也追不到。
在想什么?沈恪忍不住问。
林声问他:你说我们这种算是自虐吗?
沈恪心头惊了一下,他不确定。
你觉得算吗?沈恪反问林声。
林声笑着说:我不确定,所以才问你。
我想想,沈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林声说,可能不至于达到自虐的程度,只是一种自我嬉戏。
自我嬉戏?
嗯,跟自己的身体和神经开个小玩笑,调剂一下无趣的生活。
林声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讯息:你也觉得生活很无趣?
沈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并不希望自己表现给林声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偶尔吧,但绝大部分时间里还是很不错的。沈恪尽可能补救,世界宽广博大,人事物都纷繁复杂,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林声静静地听他说着,最后点了点头。
沈恪说得对,世界之大,人之复杂,如果真的沉迷于探索,这些的确可以成为值得用一生去探讨的话题,每次睁开眼望向这个世界,总是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但对于林声来说,难就难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把目光首先落在哪一点,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创作出他理想中的作品来。
文学创作,创作的根基是人。
而林声根本就不了解人这种生物,他甚至不了解自己。
至于沈恪,他虽然把话说得漂亮,但却根本没有睁开眼看向世界的勇气。
当他意识到自己所遭遇的究竟是怎样的瓶颈之后,是恐惧看向世界的。
他渴望鲜明的个人特征、一眼就能辨认的绘画风格,然而很可惜,他就是做不到。
他总是在想,一定是我看的太多了,我得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别人,不再去感受别人的作品和思想,我要用自己的笔画自己的世界。
于是他一直只盯着自己眼前的画板,盯了这么久,生生把自己盯成了不能动的标本。
在沈恪的那句话之后,两人各怀心事地都沉默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恪先意识到不应该这样,打破了这番沉默。
随便逛逛吧,沈恪说,你喜欢看电影吗?
林声上一次进电影院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大学刚毕业没多久,还在乖乖上班,工作之余会写些东西到处投稿,但几乎都石沉大海。
不过也有成功的时候,仅有的几次被收录,林声收到了微薄的稿费跟样刊,那几本杂志到现在还被他带在身边。
那会儿的林声是很喜欢看电影的,有时候周末在家闷头一口气看好几部,有时候也会到家附近的小电影院去。
那间电影院开位置隐蔽,环境也没多好,放映的不少都是很小众的影片,那里平时很少有人去,他早上买一张票可以在里面看一天。
后来林声辞职,来到这里,再没进过电影院。
好久没看电影了。林声说。
沈恪掏出手机准备买票: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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