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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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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无一不服,无一不畏。

大徵,俨然是新的王朝了。

案上放着几个新拟的年号,王朝更迭,改元建制,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不等李元芳提,早有几个机灵的马屁博士联名上表,在得到李元芳的首肯之后,礼部迅速拟了几个年号出来。

左不过是各种吉利话,什么祥元,什么瑞元,什么建元,每个上头都带了一个“元”字,他看见这个“元”字,就觉得浑身不痛快,这帮蠢货,连这么个差事都办不好!

李元芳一拂袖,把奏表掷在了地上。

“叫他们重新拟来!”

“是,奴婢这就去。”

李元芳垂眸,扫了阶下的奚谓一眼。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奚谓恭敬弓腰。

“燕世子求见陛下。”

李元芳默了默,问道。

“他带了多少兵马过来?”

奚谓吃了一惊,不过还是老实回禀。

“回陛下,只有他一人。”

“他自己来的?”

“是。”

“可有携带兵器?”

“搜过身了,并没有。”

李元芳眉头皱得愈发深了,时倾尘既然来找自己,应该已经猜到沈衔月的去向了,按照李元芳对时倾尘的了解,这会子没有率军杀进皇宫,反而孤身一人前来,着实叫人想不通,他凝视着几个散落在地的并不讨喜的年号,沉声吩咐。

“请他进来。”

奚谓应了声。

“是。”

李元芳想了想,忽又叫住奚谓。

“等一下。”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让肖如谬带一队神策军在屏风后头守着,留神听我的指使,且以,摔杯为号。”

脚步声响。

屏风后面人影憧憧,忽明忽暗。

李元芳从案牍中抬起头来,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有月余不见,可他仿佛已经不认得眼前的人了,时倾尘的容貌并无多大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眉,淡淡的眼,可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时空的缝隙洒濯而下。

落在他的脸上。

落入他的眼中。

时倾尘身着圆领窄袖绫袍,月白银线,织金暗花,袖口处隐隐有缠枝纹流动,腰间束着九銙金玉带,蹀躞悬垂,香囊缀锦,衬得身形挺拔如松,行动间,恍若流云拂雪,宫门开合的刹那,扶光舞絮,曦和长落,他的容色冷玉雕琢,眸中一点琥珀,贵气凛然,风仪峻整。

“天澜,你来了。”

“她在哪儿?”

“天澜……”

“我问你,她在哪儿?!”

宽大袖袍之下,李元芳捏紧指骨。

“在我手里。”

时倾尘忽然就笑了。

“我早该想到是你,给我一个理由。”

李元芳喉结滚动了一下。

“天澜,我知道我说这话很混账,可是,如果换你坐在我的位子上你就会明白,我不是什么昏君暴君,我只是希望这个江山可以长长久久地传下去。”

时倾尘冷冷打断李元芳。

“你信不过我?”

李元芳摇了下头。

“不,我信不过你的孩子。”

时倾尘勾了勾唇。

“真是荒谬,说吧,你想要我如何?”

李元芳满腹狐疑。

“什么都行吗?”

时倾尘笑着反问。

“你扣着她,不就是为了引我前来,做一桩交易吗,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不妨让我猜一猜,你想要建安盟?还是我的这条命?又或者,你要给我下毒,让我做个疯子傻子?”

李元芳退后半步,久久凝望着他。

“这不像是你的性情。”

时倾尘又笑了一下。

“那你觉得,我当如何?我是应该即刻率领建安盟的人闯入长安,血洗皇城吗,还是说,我应该一剑杀死你,我的兄弟,我的挚友,我的同窗,我的同袍,嗯?元芳?”

李元芳指骨捏着瓷盏,神情稍动。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

话未落,时倾尘疾旋而至。

“铮”的一声,瓷裂盏碎。

肖如谬率领神策军从屏风后杀出,寒光如练,时倾尘望着眼前的一切,凉唇微扬,身形一展,顷刻间,剑气如龙,他与神策军混战在一处。

李元芳见状,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时倾尘竟会突然发难,更不曾想到,时倾尘拔下束冠玉簪,竟也可以充作武器之用,随手抵在士兵喉间,须臾,便结果了几条性命。

午后阳光灿烂,肆意挥洒朱门金殿之上,但见他白衣翩跹,杀气如虹,李元芳依稀间忆起了许多过往,那些过往,深埋于尘土之下,他怔忡几瞬,笑喊。

“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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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潋滟,映入眸波,眼见十数名神策军冲自己蜂拥而上,时倾尘指尖轻沾几滴酒水,遽然挥出,珠芒顷作碎刃,划破众人颈侧,他回首望向李元芳,眉峰淡淡,攒似刀柳。

“告诉我她在何处,我即刻离开此地!”

李元芳端坐龙椅之上,掌心扣紧雕龙镂凤紫檀鎏金横木,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可能。”

沈衔月拍打着窗扉。

“来人!来人!”

约莫一盏茶工夫过后,终于有人把门从外打开,来人眉清目秀,身量纤劲,看着似乎是文官之流,然而身上锈的又非仙鹤锦鸡之属,亦非狮子虎豹,究竟是什么,沈衔月也不认得。

“你是何人?”

来人倒也恭敬。

“奴婢孜恩,原在内侍局任职,后入神策军营,奉命来此侍候娘子。”

沈衔月冷笑一声。

“说的好听,你们不许我挪动半步,你管这叫侍候?这分明是软禁!”

孜恩垂手作揖。

“娘子莫要心急,过了今日,自然会有人来接娘子,届时,娘子此身也便分明了。”

沈衔月眉头微蹙。

“何意?”

孜恩轻笑抿唇,却不肯多言。

沈衔月见他如此,知道不管怎样威逼利诱,他定然也不会轻易吐出实话来,更何况,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又能奈他何,于是她心中一动,以手捂腹,佯作痛状。

果然,孜恩立时慌了神。

“娘子,你可还好吗?”

沈衔月在他过来搀扶自己的一瞬间,从袖中摸出匕首,抵在他的喉间。

“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孜恩惊疑不定。

“娘子,我只是个奴

婢,你何苦难为我,我若是告诉了你,将来定是要被杀头的。”

沈衔月手上稍稍用力。

“你若是不告诉我,不必等到将来,现在就会被杀头。”

孜恩觉出冰寒之气,人都吓傻了,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说,我一个小小奴婢,所知也有限,只是听说,陛下想用娘子来牵制一个人,若是那个人选择救娘子,就只能自己死,不然,就是娘子死,听我干爹说,这个人现在已经入宫觐见了,所以,想来明日娘子此身便可分明了。”

沈衔月心中一紧。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孜恩瞪大眼睛。

“啊?”

通化门。

守卫掂了掂令牌。

“神策军孜恩?”

孜恩抿了抿唇,才要言语,就觉后腰处匕首抵得又紧了些。

“是,这位是我的同侪,我们入宫有急事,烦请快快放行。”

守卫打量了孜恩两眼。

“你怎么穿成了这样?”

孜恩揩了揩额间汗珠。

“旨意来得急,未及穿齐整。”

守卫看向女扮男装的沈衔月,又笑。

“那你同侪怎么穿得这般齐整?”

孜恩心说,能不齐整吗,把我的衣服都给剥去了。

“是是是,是奴婢粗心。”

守卫把令牌抛了回去。

“回吧,今日不放人。”

沈衔月蹙眉。

“为何?”

守卫冲着宫门方向一拱手。

“陛下有旨,不单不许人进,同样,也不许人出,除非你们这会子搬了陛下的旨意来,否则,我等端端不会放你们进去。”

孜恩松了口气,正好,他也不想趟这个浑水,才要应和,就听沈衔月附耳轻声说道。

“若是你没法子让他们放你进去,就只能硬闯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死。”

孜恩心里这个气这个恨啊,怎么都可着自己欺负,他深吸一口气,堪堪挤出一丝笑脸。

“是干爹叫我们来的,干爹在陛下身边侍候,干爹的意思,可不就是陛下的意思吗?”

守卫睨他一眼。

“你干爹是?”

孜恩再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他虽然不曾同奚谓有过太多接触,但他依稀记得,当日,他能进神策军,就是奚谓亲自点的头,还给他赐了一个新名字,说是取的孜天奉恩之意,这样算来,孜恩唤奚谓一句干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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