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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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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着洒入窗户的月光看了起来。

越看,翻动的速度越快,眉间也染上一层阴影。

王垒垂眸,眼底飞快闪过狰狞的暗光,再抬眼时却又变回了大义凛然的模样。

宫九很快看完了这沓旧纸。

王垒嘲讽,“怎么样?!现在你信了吧!”

宫九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叠纸。

王垒心道成了,这是不信也得信了。

“你看完了,证据是真的?”

凉雾从隔间走了出来。

猛地被喂了一口大瓜,让她不得不暂缓翻找星宿派秘籍的去向。

王垒闻言一惊。

不是吧?家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他怎么也没察觉到?

向着声源看去,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宫九依旧维持着木讷的声线回答凉雾,“这叠纸上太平王府的机密都是真的。能接触到全部的,当年只有太平王。”

王垒顾不上第三人的存在,继续嘲讽太平王世子。

“当然都是真的!我留着它们就是希望有一天让你明白真相。今天才知道有你这样的侄子,我可是倒了大霉了!你要为母报仇,该杀的是太平王!”

凉雾看到宫九依旧木着一张脸。

但从他攥紧到泛白的手指骨节,以及他不称父亲而称太平王,已经猜到他对王府旧事的态度偏向。

尽管从没听宫九说过王府生活,但从太平王丧妻一年就再娶,可以猜测他作为世子的感受。

宫九与母亲更加亲近,而与父亲早有隔阂。

凉雾暗叹了一口气,说:“有的话,可能不当讲。”

她却还是问了,“宫九,那天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一个客观的真相。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吗?”

王垒闻言,咯噔了一下。

他紧紧盯住太平王世子,观察对方的反应。

宫九沉默半晌,抬眸看向凉雾,问:“你要说什么?”

凉雾:“我不认识太平王,但自从他镇守西宁,边塞确实太平了十多年。对于他叛国通敌一事,还需从长查证。”

王垒立刻开骂:“放屁!胡说八道!早就证据确凿了!听你这话,必是太平王的走狗!”

他转头怒瞪太平王世子,质问:“你娘用一条命换的证据,还能有假?!”

凉雾无视了吠叫的王垒。

她很冷静地看着宫九,知道这种冷静对于当事人近乎残酷了,但必须提出另一件被忽略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凉雾戳破了那一层迷雾,“宫九,你忽略一件事。当年可以接触到这些秘密的,不只是太平王,还有把证据送出那个人。”

这意味着真正的奸细可能另有其人。即,那夜死去的太平王妃。

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是太平王通敌,而先王妃智勇双全,发现了丈夫的罪行。她临死前托人告发太平王,就不会选择王家兄弟。

因此,王垒必有隐瞒。

但宫九从来没对母亲生出疑心。毫无疑问,他很难接受这个方向的猜测。

话音落下,宫九的利剑即出。

凉雾面不改色,坦然地看向倏然而来的剑尖。

剑,距离她的面门仅剩一尺,像是要让她永远闭嘴。

凉雾偏不闭嘴。

忠言逆耳。她早就知道会迎上这一剑,但想说的话就是要说。

凉雾问心无愧,“宫九,你要真相就得有直面它的勇气,否则只能困顿一生。”

宫九死死攥紧利剑。

未有哪一刻似这一刻,他恨不得真相从不存在。

王垒见到两人要打起来了,他紧绷的神经先是一松。

他又立即怒骂凉雾,“一派胡言!周清怎么能是敌国细作!你果然是太平王派来的走狗,故意扰乱世子视听。”

快!让她死!

太平王世子身边绝不能留一个又敢说真话又清醒冷静的人。

王垒正欲继续挑拨,耳畔却感到寒风乍现。

“啊!”

王垒再次惨叫。

那把利剑居然没有刺向凉雾,反而是剑锋一转,横扫他的左耳。

左耳被削掉,掉落在地上。

宫九转头,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王垒。

“你的情绪没藏好,它告诉我,你说谎了。”

王垒听着对方仍旧呆板的语调,心里突地生出一股寒意。

这一步棋从开始可能就错了。

太平王世子与他的双亲都不像,即没有太平王赵申的正直,也没有先王妃周清的多情。

引鬼进门。

刚才的感觉很准,这人就像是一只恶鬼。

王垒咽了一口唾沫。

今夜,事发得太过突然。像是脱缰野马,狂奔地把他踩踏到体无完肤。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有死不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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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垒感觉到断臂缺口的血液在不断流出,他死也要让人不安宁。

宫九的剑尖直指王垒面门,“是不是你和王堡威逼利诱,逼死了我娘?!”

一旦承认了太平王妃是细作的可能性,手握所谓“证据”的王家兄弟很可能是控制她的那一方势力。

王垒忿忿不平,“不!我从没说谎,错的是太平王!他该死!”

吼出这句,不顾双腿被紧紧束缚,扭曲着朝前一蹬。

这个姿势很诡异,令他顷刻间脸色血红,眼珠爆裂。

双臂被砍,偷袭不了别人。

他才不想活着受罪,即刻蹬腿逆转运功,自断经脉而亡。

王垒临死狞笑。

他死了,就算挑唆不了太平王府父子相残,也能把《吸星大法》这门神功被藏在哪里的秘密带走,其他人想破脑袋也别想找到。

宫九能在一息间杀人,但做不到在一息间救人,只能瞧着王垒咽了气。

昏暗房间,死寂蔓延。

“噼啪!”“铛——”

爆竹声与敲锣声从不远处钻进小院。

小年夜,络绎不绝的欢庆声充斥街巷。

外面热闹得很,无法听到王家小院多了一具尸体。

凉雾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但语言有时太过苍白。

“今夜,你砍了王垒的双臂。”

凉雾还是从理性角度分析了,“你认为他要有多高尚的品性才能立刻原谅你?想报复你,才是顺理成章的事。”

王垒今夜的行为就是在挑起太平王府内斗。

镇守边关的太平王倒了,难说边塞是否发生动荡。

有什么比挑动王府内乱,诬陷忠良,亲子弑父更狠毒的报复呢?

凉雾说出这些猜想,“我的判断不一定准确,但多加查证对你没坏处。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宫九没有回话。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尸体边,久到仿佛要变成一座木雕了,他开口蹦出了几个字。

“我记事早,记忆力好,我亲眼看到他一刀捅死了娘。”

这句话像是开关,打开了宫九身上被死死禁锢了八年的喜怒哀乐。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爹要杀我娘呢?!”

宫九嘶吼出这个问题,又陷入深深的迷茫。

他回忆起更早以前的时光,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笑意。

“我不懂话本里的情意绵绵是什么,但我想爹娘至少举案齐眉。我觉得一家三口一直活得很开心。”

“爹忙于公务,但他不会忽视过娘与我。只要他不出城巡逻,我们一定会一起吃饭。爹教我读书习字,陪我扎马步练武。”

“娘懂得多种文字,她算术也很好,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我。八年前,中秋夜,应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一切都变了。”

宫九想起那一夜,笑意被痛苦取代。

从那天起,他像被

关入了从天突降的迷宫里。他无人能问,也再找不到正确出口。

“我在门外偷看到爹杀了娘。我不敢冲进去,我逃了,摔倒了。等我再醒过来已经是七天后。

王府发丧,爹捏造了娘突发恶疾的假象,说她短短三日不治身亡。我没见到娘最后一面,她就被入葬了。”

“今天,我终于找到原因。”

宫九扫了一眼王垒的尸体,“太平王不能留下一个敌国奸细。”

凉雾耐心地听完,默默叹息一句宫九是挺惨的。

比起寻找合适的安慰词,她倒是抓住一个矛盾点。

“你说亲眼看到,你娘是被捅死的。”

凉雾认为这有点不对劲,“这种杀人方式由太平王来使用,它有一些不合逻辑。”

宫九:“哪里不对了?”

凉雾摆事实,“现在回头看,你爹始终没有把王府出现奸细一事透露出去。说明他想彻底隐瞒当年的真相,对吗?”

宫九点了点头。

凉雾:“假设太平王是以隐瞒为目的灭口,用刀显然不是好的选择。王妃的身份引人关注,尸体有明显外伤容易露馅。下毒更合适,能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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