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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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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被中药的苦味和雪阳的木讷弄得眉头直皱之时,忽然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灼热的温度把她惊了一跳,接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便流入了陆之谣的口里,让她瞬间忘记了药汁的苦涩,顷刻被甜蜜包裹。她再也无法装睡下去,微微睁开眼,就见雪阳那绝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她墨绿的眸子也微微张着,眼眸深处有着坏坏的笑意,她二人漂浮在空中,缓缓旋转着,雪阳身上宽大的白色袍子近乎把她包裹在内,眼角余光瞧见她身后那条雪白的狼尾也漂浮在半空中,她变身了?!

雪阳将甜蜜的味道渡给陆之谣后,见她不再装睡,便拉开了距离,额头靠着她的,轻声道:

“不专心,闭上眼,咱们换个地方吧。”

陆之谣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有多红,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她。雪阳却带着她直接转移,等到陆之谣再次睁开眼,发现她和雪阳正漂浮在高空之中,脚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冬季的夜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袍,但在雪阳温暖的体温和怀抱中,衣着单薄的陆之谣根本感受不到丝毫寒冷。高空略显稀薄的空气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陆之谣吓了一跳,幸好她没有恐高症,否则定要晕过去。惊吓过后,便是惊艳,因为眼前的景象太美了,淞沪的夜景,无数美丽的霓虹灯交织成完美的画卷,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俯视,这里恐怕比淞沪第一高楼还要高。回头一看,身后的上弦月好似近在咫尺,伸手可触,银白的月光皎洁,铺洒在雪阳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神异俊美,好似天仙。

“喜欢吗?”雪阳问。

“喜欢。”面对此情此景,陆之谣倒是很爽快地说道。

“既然喜欢,那从现在起,你就正式成为雪迹的主母了。”雪阳笑道。

“诶?不是…我是说我喜欢这景色…”陆之谣红着脸结结巴巴,视线闪躲着。

“那,是不喜欢我吗?”雪阳的狼耳朵耷拉下来,墨绿的瞳眸的中满是受伤,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无辜撒娇的小狗。

“不是!我是说…哎呀,喜欢,喜欢可以吧!”陆之谣低着头,用力攥着她衣襟的布料,深深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告白啊,简直乱七八糟!

“喜欢谁?”

“喜欢你!”

“‘你’是谁?”

“雪阳!雪阳啊,我喜欢雪阳!”陆之谣都快被逼疯了。

雪阳那银白的狼耳朵瞬间就又精神地立了起来,无辜的表情消失不见,换上温柔又有些好笑的表情,说道:

“陆医生,很不坦率呢。”

“我才发现,你简直坏透了!”陆之谣深觉后悔。

“我不使坏,你是不会承认的。”

这么笑着说道,雪阳再次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低着头,然后慢慢吻了下去。别扭的陆医生紧张了片刻,接着便沦陷在雪阳无限的温柔之中。生涩地回应她的吻,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把灵魂都献给了她。

今夜,月明星稀,扶摇千米,以月为影,以风为曲,以云为帘,一对神仙眷侣,当空蜜吻,羡煞牵牛织女,嫦娥后羿。

☆、第三十四章(加更第四章)

“阿嫂?阿嫂!”

“啊?”

“阿嫂,这是你今天早上以来第五次发呆了,是有心事吗?还是说阿姐又欺负你了?”

“没…没那回事。”陆之谣急忙摇手,连连否认,微红的面颊看起来娇艳可爱。

“是吗?”雪月狐疑地看着陆之谣。

这是陆之谣来淞沪的第四天,现在的她正和雪月一道,带着小冰儿在红嬛内的美容中心做温泉spa。虽然她们两位大美女带一位小美女根本不需要spa也能整日水润动人,但这也算是一种放松和打发时间的方式,有着狐族的姑娘贴心地服务,陆之谣也算是享受了一回。小冰儿对什么都新奇,东嗅嗅,西碰碰,光着小身子趴在按摩床上动个不停,毛绒绒的小尾巴摇得欢快,软软的狼耳来回抖动,小脑袋转来转去,害得狐族的按摩师们为了按住这位小祖宗忙得满头大汗。当然,小家伙做的是儿童spa,和陆之谣雪月的spa并不相同。

陆之谣和雪月躺在相邻的两张按摩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陆之谣一直心不在焉,雪月和她说话,她总是走神,不搭理。时而露出甜蜜又傻气的笑容,时而又痴痴的,好似在思念什么。雪月心说,阿嫂,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大概是昨晚和阿姐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说起雪阳,她昨晚陪着陆之谣和小冰儿安稳地睡了个好觉,今日一大早就精神焕发地出门了。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去和人干架抢地盘呢。

陆之谣从来不知道没有雪阳的时间居然这么难熬,即便有雪月和小家伙陪着自己,她依旧觉得度秒如年。想她,想他,好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女人恋爱都是这德行吗?还是说她病得特别严重。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简直是典型的心律不齐的症状。但是作为心脏科的医生,她却能医不自医,唯一的解药或许只有她。不,她其实才是毒药,永远让她甘之如饴的毒药。

陆之谣决定止住自己琼瑶式的内心独白,于是在做完spa之后,她去了健身中心,打算把胡思乱想同汗水一起排出身外。效果还不错,她在跑步机上一口气跑了七公里,跑得腿都软了,汗水如注,果真相思病的症状减了不少。不远处雪月带着小家伙在各种健身器材上玩着,玩得不亦乐乎。这小家伙真的不能用正常人类孩童的标准去衡量,比如小家伙玩拉力器,居然能把大力士级别的五十公斤级轻松拉起,一边的陆之谣看得目瞪口呆。

运动完后再次洗了个澡,陆之谣开始在房内研究霍道长给她的冥想心经,据说这心经来自上清派的《上清经》,由霍道长加入注解和改编,最适合她这种初练者,简单易懂。

大概到了中午,雪阳带着一大帮人回来了,小妖不提,红狐、紫睦、子鼠、青雀、录姡、黑子这些大妖们都露出了疲态,显然因为连日的没有收获,大妖们都很头疼。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见雪阳回屋,陆之谣上前问道。

雪阳摇了摇头,回答:

“我们所有人几乎把那老宅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发现。我仔细查了,里面确实没有缚地灵的气息,甚至没有任何灵能体的气息,当然也没有魔气。这说明那里面确实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不可能瞒得过我。”

“可是,如果没有问题,我的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陆之谣觉得不解。

“肯定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线索,红狐派出去查老宅原主人的部下应该快回来了,或许线索在那里。”

雪阳刚坐下身来,陆之谣就端起茶壶帮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雪阳翘起嘴角,也不动手接过茶杯,直接伸过嘴去,含住了茶杯边,墨绿的瞳眸向上看着陆之谣,一瞬不瞬。陆之谣抿着唇,被她看到脸红,却还是将这杯茶喂了下去。

陆之谣强作镇定地放下茶杯,决定无视她的勾引。这只大白狼实在太讨厌了,就知道戏耍于她,自昨夜之后,她就好像发现了另外一种乐趣,今早也是的,像个流氓般调戏自己。陆之谣刚准备离她远点,就被她一拉,重心不稳,短促地惊叫一声,顺势坐到了她怀里。

“喂!你就不能打声招呼吗?吓死我了。”陆之谣嗔怒。

雪阳不答话,只是抱着她,底下头,将脑袋靠在她怀里,自昨夜之后,她就没有变回人类的形态,一直保持着半妖的状态。此刻将脑袋靠在她怀里,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扫在陆之谣的下巴上,弄得她好痒。彻底沦为狼耳控的陆之谣实在禁不住那双耳朵的诱惑,红着脸蛋伸出手来抚摸那诱惑她的一对狼耳。雪阳感受到她的抚摸,埋在她胸口低低地笑,陆之谣面上的红晕又加剧了几分,嗔了一句:

“色狼!”

“这话可不能骂,杀伤力太大了。”雪阳笑道。

“噗…”陆之谣被戳中笑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母,阿娘…”

就在这时,小冰儿很会挑时间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灵敏的听力听到了阿母和阿娘的声音,这就要进去,结果被身后的雪月一把捞了起来,小家伙急道:

“姑姑做什么?冰儿要阿母和阿娘!”

“小家伙,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进去,你这小家伙的电灯泡指数可是咱们这些人中最高的,你要是进去了,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雪月说道。

“姑姑说什么?冰儿听不懂。”小家伙表示很委屈。

“总之现在不许进去,冰儿陪姑姑玩,好吧。”说着,雪月也不顾小家伙到底乐不乐意,夹着小家伙就远离了房门。小家伙很郁闷地被姑姑夹在手臂底下,小尾巴小耳朵垂着,无精打采地想道:姑姑真贪玩,比我还贪玩。

一直到晚间,消息依旧没能传回来,看样子老宅的原主人真的相当难查。陆之谣在雪阳的辅助和监督下,服下调理的中药,又盘膝打坐冥想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打坐冥想,一篇心经背了一遍又一遍,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就差不多昏昏欲睡了,要不是雪阳一直在边上监督她,她自己肯定坚持不下来。不过,这第一次打坐,效果倒是很明显,结束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倒是一点也没有疲惫,让她直呼神奇。

一直以来笃信西医的陆之谣,对中医持着怀疑态度,她知道中医是有作用的,但她也明白中医向来以调理为主,大多数情况下治疗效果缓慢,哪有西医那般直接有效。另外对华夏传统的一些奇特的锻炼手段,她也抱有怀疑的态度。比如五禽戏,还有太极拳什么的,让她觉得太过夸大其词,什么练气锻体,实在太玄乎了。本来气为何物,她都无法理解。然而就在今晚,不过打坐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就体会到了气的所在,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或者说自然而然产生的东西,当你真的沉下心来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就能体会到它的存在。它一直都在,只是繁忙浮躁的都市人根本不会去注意,也没有谁能真的做到沉下心来练气。只有少数的武术家,还有部分书画家、音乐家可以感受到气的存在。

气还是最基本的,精气神本为一体,“精”代表着人体物理层面的粒子结构,无需刻意去感受,气则是无形状态中的波动粒子,本身就难以理解,能感受到并且掌握控制便算是天赋异禀。而“神”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感受“神”,并尝试着去控制它,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今夜似乎入睡非常快,陆之谣只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雪阳晚上没有睡觉的习惯,一般都会盘膝在她身边打坐冥想。她身上温暖的热度和沁入心脾的阳光味道,让陆之谣觉得非常安心。再加上小冰儿现在也习惯了睡在她身边,本来晚上会寒症发作的陆之谣,现在夜夜都好像身边放着两个火炉般温暖,睡眠质量越来越好。

夜深人静,红嬛中的大妖们或打坐或养神,基本上都歇下了。唯有夜猫黑子化作黑猫,蹲在红嬛某间客房的阳台扶手之上,舔着猫爪洗着脸,她蔚蓝的猫瞳冷眼旁观着这条街上的人群来往。这些人都是年轻人,过着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喝得醉醺醺,呼朋引伴,吵闹着要去下一场。

“诶,不知什么时候起,宁静的夜也变得喧闹起来了呢。人类吵死了,真是不得安宁。该休息的时候不休息,日夜颠倒,各个以为自己是夜猫一族吗?”黑子自言自语着。

正当黑子盘算着要不要小憩一会儿,冷不丁地视线中出现了主母的身影,她惊了一下,一时间愣在原地。

主母?怎么可能?主母这个时间段早就歇下了,而且主公应当就在她身边,又怎么会走出红嬛?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就是主母没错,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脚上还趿拉着一双酒店拖鞋,这着装根本不像是正常人出门时会穿的。而且她走路的样子好奇怪,垂着脑袋弓着背,整个人向上提着,踮着脚尖一步三顿,走得极为缓慢,好像关节不灵活般,又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线提着往前走一样。

黑子心里咯噔一下,正打算立刻通知主公,一阵清风拂过,主公已经出现在了她身边。只见雪阳面上满是严肃凝重的表情:

“黑子,叫醒所有大妖,立刻跟上来,孤先走一步。”

“主公,主母这是被控制了吗?为何您不阻止?”黑子急忙问道。

“孤不是不去阻止,而是不能阻止。没时间多说,快点。”

“诺!”

黑子话音未落,雪阳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现在了正在缓慢行走的陆之谣身边。她看着陆之谣半睁着的那双无神的黑瞳,担忧地唤道:

“谣儿,别害怕,孤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第三十五章

陆之谣迈着诡异的步伐,一步三顿地走在前方,雪阳陪在她身侧,时刻注意着不让她磕着碰着。但却不敢去碰触她的身体,似乎是在深深地忌惮着什么。

没过多久,大妖们纷纷赶到了,整个红嬛都出动了,大大小小的妖怪迅速追赶上主公和主母,在主公地试一下小心翼翼地和主母保持着距离,慢吞吞地跟着。

红狐上前询问情况:

“主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阿嫂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一旁的雪月也急着插嘴道。

雪阳沉吟了一下,说道:

“看样子,谣儿可能很早就被下了套,只是她自己什么也不清楚,孤也一点没有察觉。直到昨天傍晚,她跟孤提起古怪的梦境和那座老宅,孤才隐隐察觉到可能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谣儿说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偏偏脑袋里凭空浮现了那座老宅的地址。孤当时就怀疑,或许是有什么诡秘的东西隐藏在暗处,试图用一些阴邪的手段引导谣儿落入陷阱。缚地灵的可能性很大,因为缚地灵是无法离开束缚自己的地方的,只有当它们想要捕获的猎物进入了狩猎的范围,才能动手。因此孤一直让谣儿呆在红嬛之内,半步不让她离开,就是怕她上了敌人的圈套。”

她顿了顿,表情显得颇为懊恼,咬牙道:

“但是!孤没想到,对方的圈套根本就不是这么单纯,谣儿的三魂七魄现在完全被握在别人的手中,若孤强行留住她,或者斩断控制者对她的控制,她就会立刻魂飞魄散而亡。这是大傀儡术,非常高级的法术,有点像是阴阳道的手法,但大傀儡术早在几百年前就失传了,现在国内唯一的阴阳世家就只有楚门,但是楚门现在的主事人全都没有能力做这种事情。”

“怎么会这样?阿嫂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圈套?又是怎么被大傀儡术控制住的?阿姐,你不是一直在她身边吗?那背后的家伙是怎么有这样的机会的?”雪月觉得难以置信。

“就是不知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状况啊!”红狐的语气很不好,惯来带笑的容颜此刻满是愤怒和自责,自从主母来淞沪,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始终处在性命危机的情况之下。她作为淞沪的主事大妖,作为地主,实在是太失责了。

“大傀儡术,孤曾有所耳闻,听说施术者需要受术者的生辰八字、以及新鲜的毛发,才能开始施术。将毛发封在傀儡娃娃之中,并在傀儡娃娃身上写上受术者的生辰八字。之后,施术者坐于阵法中,操控傀儡娃娃,受术者就会被控制住,三魂七魄处在半离体的状态,任凭摆布。原本阴阳道创造出这种法术,是为了增添战斗的手段,因为这种法术控制的对象往往是刚刚死亡,三魂七魄尚未消散的新鲜尸体。一旦被控制住,尸体的三魂七魄就像是被暂时储存在了冰箱之中的食物,一段时间内不会消散,尸体也不会产生死亡后的自然腐坏。但是,孤从未听闻有人会向大活人施展大傀儡术,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雪阳的情绪还算平静,其实她的自责与愤怒,是在场任何大妖都及不上的。但她长年作为上位者,明白在面临紧急情况的时候,她必须冷静、沉稳下来,必须带头做出榜样,属下才不会慌乱无序。哪怕心情再坏、情绪再不稳定,也绝不能表现出来。即便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谣儿出了状况,她也一定要冷静地处理才行。如此不断提醒着自己,雪阳冷却了心绪,一边思索,一边向身边的属下们说明了自己的推断。

“谣儿自从来沪,唯一泄露生辰八字的地点,就是在城隍庙霍道长面前。唯一有可能落下毛发的地方,也是城隍庙之中,可能是在霍道长房中,或者散步的途中,或者卫生间之内,人体每天的新陈代谢造成的脱发是再正常不过了。总之,这一切一定与城隍庙脱不了干系。”雪阳分析道。

“主公,莫非是那姓霍的牛鼻子胆大包天,要害主母?”闻言,紫睦立刻问道。

“不会,霍道长孤知根知底,他是正统上清派的传人,从未习得阴阳术,更无害人之心。与谣儿初次见面,又为何要害她?孤正是因为对此人放心,才敢将谣儿带到他面前。若说他是被附身或控制,或者是假扮的,也不可能,因为都不可能瞒过孤的眼睛。只有可能是城隍庙内有其余有心害人的家伙,处心积虑地搜集到谣儿的生辰八字和毛发,加害于她。当初子鼠的手下上报影魔在城隍庙中出没的时候,孤就想着要警惕警惕再警惕了,没想到还是着了道。若是早知如此,孤还不若将霍道长请到红嬛内,而不是带着谣儿亲身前往。唉,现在说这些后悔话也没有用,大家都警惕着点,对方阴险狡诈,又是敌暗我明,说不得就会着了对方的道。”

“主公也是为主母着想,毕竟总是闷在房内,人是会闷坏的,带着主母出去走走,本也是想让她散散心,哪知道,主母竟是连门都出不得。”一旁的青雀似安慰似感叹地说道,她身边的黑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谣儿或许就根本不该来淞沪……”雪阳说出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就再不言语了。

一众大妖使出障目之法,在漆黑的夜色里,护着陆之谣,缓慢地行走着。这个方向,看来确实是去城隍庙无疑。陆之谣虽然被控制着,没有丝毫意识,但却似乎能认路一般,身前有障碍,她一定会避让开,有台阶,也知道要抬高脚跨上去,走得虽慢虽艰难,却是并无危险。

直到一人众妖终于来到了城隍庙前,陆之谣的身形顿了顿,似乎对方在犹豫着该不该立刻让她进去,又好像是在准备着什么。雪阳面色严肃,沉声吩咐道:

“红狐、子鼠、青雀和紫睦各领一队小妖组包围城隍庙,其余妖等跟孤从正门进去。”

众妖齐声应诺,便迅速分散开来。

这个时候,陆之谣动了,她忽的漂浮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拖曳着,生拉硬扯地被扯进了深夜中的城隍庙。雪阳怒喝:

“贼子敢尔!”

便立刻消失在原地,追逐上去。那拉扯的速度哪里及得上雪阳瞬移的速度,可雪阳亦是不敢强行去切断对方对陆之谣的控制,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护着陆之谣,一步也不离开她。陆之谣一路被拖扯着,最后突兀地定在了城隍殿前城隍爷的塑像身前,随后缓缓落在了城隍爷的巨大的手掌之上。

雪阳浮在城隍爷塑像面前,看着那赤红脸颊、黑须垂胸,面容肃穆威严的城隍爷,默然不语。

身后的妖类们没有主公那般迅速的移动方式,等化作妖风赶到时,雪阳却大声说道:

“都别靠近,在殿外呆着。”

妖类们虽然不明白主公下此命令的意味,但都选择了第一时间服从,并立刻包围了整座城隍殿。于是偌大的城隍殿内,只剩下雪阳和托着陆之谣身体的阴气森森的城隍爷塑像。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死亡气味难以逃过雪阳的鼻子,她闭眼感受了片刻,整个空间都难逃她的探视。就在城隍爷塑像四周,殿内阴暗的边角之中,地面上整整齐齐地坐着二十来具尸体,尸体全部身着道袍,盘膝坐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古怪的阵法。霍道长赫然就在其中,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眼睛睁着,里面一片洞黑,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没想到,在这淞沪城中作怪的阴邪之辈,竟然会是这座城的守护神祗,说出来真是贻笑大方。”雪阳突然开口,声如洪钟,铿锵有力,在这阴森的殿内掀起一股浩然正气。

喋喋怪笑突兀地响起,声音似男似女,古怪非常,声源就是从城隍爷塑像之中穿来。那面容肃穆的城隍爷塑像,赤红的面颊和黑须本该让人觉得敬畏,可奇怪地就有了一种恶鬼相的感觉,面目可憎,让人心中生起憎恶妒忌等阴暗的情绪。

“鼎鼎大名的雪狼上神也会说这种无知的话,奴家也是长了见识。奴家才不是城隍神这种无用的家伙,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过了今夜,一切都将会天翻地覆。”它的声音飘忽不定,忽的一会儿是阴险的女声,忽的一会儿变为忧郁的男声,声音波长古怪,听得人耳鼓胀痛,颇难忍受。

“哼!装神弄鬼,莫不就是缚地灵作怪罢了,又能成得了多大的气候。”雪阳丝毫不受影响,沉声说道。

“哦?看样子雪狼上神已经猜出了奴家的身份,不若说来听听。”那声音饶有兴致地说道。

“城隍庙附近的老街区,有一处老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传闻闹鬼,是缚地灵作怪。可最近几日孤亲自查访那老宅,并无缚地灵的气息。看样子,你很不老实,竟然从老宅中转移到了城隍神的体内,吞并了城隍神之灵,壮大自己的力量。看样子,孤该唤你缚地魔才更恰当。”

“城隍神之灵?说得好听,所谓的城隍神不过就是跟奴家一般的缚地灵罢了。只不过受了香火和信仰之力,元神壮大,成了这淞沪最大的缚地灵。周中鋐这种倒霉催溺死的家伙居然也能被凡人香火供奉,也能成为这淞沪最大的缚地灵,凭什么我就不行,我可是…哼,罢了,说那么多作甚,只要今晚我吞噬了你这心爱的小女人,我就是这世间最强的魔!你能耐我何?哈哈哈…”

果然,雪阳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家伙就是那老宅中的缚地灵,入魔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吞噬了身在城隍庙中的缚地灵周中鋐的灵能,与其合二为一,成为了这淞沪最大的缚地灵,辐射范围几乎遍布全城,只有归属于雪迹的部分地区由于张开了结界,它无法渗透。

而且,这家伙或许在谣儿刚进淞沪城的时候,甚至就是谣儿坐在子鹏鹰背上的时候,就对谣儿做了手脚。很有可能是精神记忆方面的,只是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再加上对方手法诡秘难以察觉,结果着了道。

只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听它的语气,似乎生前颇为有能,竟然对城隍神都诸般看不起,这般自负,当是少见。现在自己受制于它,束手束脚,只能尽力拖延时间。只盼去查老宅原主人的属下能够尽快查清,将消息传回来,寻到它的破绽,找到并摧毁傀儡娃娃,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三十六章

陆之谣曾经问过雪阳,城隍神究竟存不存在。当时雪阳的回答颇具玩笑性质,告诉她城隍神是存在的,只不过是老百姓供奉出来的地方官罢了。本就是人,死后也不可能为神。但是雪阳的话并没有说完全,因为城隍神这个神官其实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在严格意义上,它不能被称作是神,只能说是比较强大的缚地灵罢了。

所谓缚地灵,是因为一些强烈的执念怨念,被束缚在一方天地之中,千百年来寻找能够解脱的方法的灵能体。一般来说,缚地灵虽然有一定危害,属于具有一定攻击性的灵能体,却并不能算是魔,一般它们也只是会缠着一些闯入它们地盘的人类,当人们逃出去之后,缚地灵也就无能为力了。当然,并非是所有缚地灵都是这个样子的,比如城隍神,就属于非常特殊的缚地灵。

人类大官在死后被地方百姓供奉,其灵能体就会因为香火和信仰之力,被束缚在城隍庙之中长久不消散,而不会因为自然法被吸入冥界。当然,虽说是被束缚在城隍庙之中,但实际上整座城都是城隍神的地盘,因为信仰他的善男性女遍布全城,有的家庭之中也会供奉城隍神,或者贴出城隍神的画像,因此城隍神的灵能几乎可以遍布全城。但是,如果说城隍神今天心情不错,想要出城游玩,那是办不到的,因为他最本源的灵能体被束缚在城隍庙中,即便他能短暂地移动到城郊某户人家中,想要出城,或者进入信仰混乱的地区,是绝对办不到的。

淞沪的城隍爷周中鋐,也就是清代的松江知府周大人,在此地作为城隍神已经长达三百多年了,三百年来受到香火供奉,可以算是比较成熟的城隍神之一。即便到了近代以后,信仰和香火减少,他依旧不是一般的灵能体能够抗衡的。此人,啊不,应当说,此鬼向来喜欢沉睡,甚少现身,雪阳最后一次见到他大约是在三十多年前,据红狐说,她作为淞沪的镇守大妖,也有好些个年头没见到过这位城隍爷了。

有人会问,那这城隍爷既然是存在的,受了那么多人的香火供奉,每日那么多人诚心拜谒,他有帮人类办过事吗?答案是肯定的——没有!城隍爷作为灵能体,哪怕灵能再强大,也是无法影响人界(阳间)的事情的,哪怕是移动一只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对城隍神来说也是比登天还难,更加不可能像神话传说那般,有什么移山倒海的神通。不过,城隍神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他强大的灵能去影响人类的梦境。梦境是人类“神”的产物,而“灵”与“神”相同,这是城隍爷唯一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不过,梦境被影响的人醒来之后会不会还记得这个梦,就难说了。

数百年来,淞沪城隍神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托托梦,好在他也不愧是老百姓们公认的好官,即便心里并非那么伟大,却也没有害人之心,周中鋐更是让人受不了的那种酸腐儒生,一派道学先生的作风,向来要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即便成了鬼,也算是严于律己,以微薄之力帮老百姓做点事。

不过时间长了,道学先生还是会厌倦的,特别是城隍庙几经战火破坏,周中鋐的灵能也屡次被削弱,导致他多次陷入沉睡。最近几年虽然城隍庙被修复了,但诚心信仰城隍神的人急剧减少,周中鋐的力量也一直没恢复多少,动不动就会陷入沉睡,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因此雪阳带陆之谣进城隍庙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让陆之谣拜见一下这位城隍爷,因为她知道这家伙在睡大觉呢,扰人清梦是不好的。

但是让雪阳想不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忘之脑后,一点也没去在意的城隍“神”,居然会成为陆之谣被控制的关键性人物,这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周中鋐不中用也就算了,没存在感也就算了,好歹也是淞沪最大的缚地灵啊,怎么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宅子里的缚地灵,啊,应当是缚地魔给吞噬取代了呢?而且还是无声无息的,都没惊动城隍庙附近镇守的红狐手下。

现在的雪阳听着对面那城隍神塑像中传来的不男不女的狂笑声,就觉得一阵一阵的郁闷。那笑声里忧郁的男声就是周中鋐的声音,越是听着那声音,雪阳就越想抽城隍神塑像一巴掌,大骂一句:“汝笑何耳!若还识得孤皇,就速速滚走!”早知如此,还不若当初她就直接先把周中鋐这多余的家伙先给超度了(一般指将逗留人界的灵能体直接送入冥界),留到现在,尽是给自己添麻烦。

雪阳悬浮在城隍神塑像之前,长及脚踝的银白秀发渐渐无风自动起来,她微垂双目,金色的眸底寒光流淌,上下咬合的腮帮带起额头愤怒的青筋,双拳越捏越紧,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但她依旧在努力拖延时间,毕竟现在暂时还找不到那个吞噬周中鋐的缚地灵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攻破这个缺口。好在雪阳已经控制住了这只缚地魔附身的塑像,以及塑像周围的阵法。她的绝对空间控制,已经将这个大殿搜了一遍,并未找到类似于傀儡娃娃的东西存在,因此暂时还不清楚这家伙将傀儡娃娃藏在了哪里。

不过雪阳也是无心算有心,之前陆之谣被楚门掳走之后,雪阳长了个心眼,让黑子给陆之谣施了个精神封闭结界。这玩意有点像《哈利波特系列》里面斯内普教授教给哈利波特的大脑封闭术,对于想要吞噬陆之谣精神灵魂的这类魔怪有着一定的抵御能力。只不过雪阳没想到,在她施这个结界之前,陆之谣的大脑就已经被入侵了,而且还被种下了一枚隐秘的种子,到了今夜终于发芽开花。但也因为有了这层保护,给眼前这个缚地魔吞噬陆之谣带来了困难,起到了拖延时间的最大效果。

“黑子,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禀主公,所有妖类已经将整个城隍庙翻了个底朝天,还有不少大妖带着小妖们去了那老宅搜索,并未搜索到傀儡娃娃。”

雪阳龇了龇牙,唇边露出森白尖利的狼牙。

通过黑子,雪阳和分散在殿外庙外的一众大妖能够做到心灵对话,因此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传声,排除小妖的参与,没有被敌方窃听或泄露的可能。

雪阳真的很着急,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缚地魔早就料到自己会去找那傀儡娃娃,因此将傀儡娃娃藏到了非常隐蔽的地方,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现在自己也不能立刻强行攻击,因为如果对方立刻切断大傀儡术对陆之谣的控制,陆之谣的命就保不住了。现在对方正在一点点地消耗磨损黑子设下的精神保护结界,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她空有一身的本事,只能在这里焦急地干等着,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谣儿当做即将入口的大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上天终于又眷顾了雪阳一次,黑子的声音就像天使之音般在她心底响起:

“启禀主公,前去查老宅原主人的录姡已经返回,属下已经将她接入精神网络,让她向主公汇报。”

黑子话音刚落,录姡冷淡的声音就在雪阳心底响起:

“主公…”

“废话不多说,直接说重点。”雪阳道。

“是,启禀主公,这只缚地魔的原体是北宋初年华亭县大户姬氏一族家主嫡子的正妻——姬楚氏,小字玄方。”

“等等…怎么回事,详细说说。”录姡这话说的太过潦草直接,略去了大部分重要的细节,实在让雪阳摸不着头脑。

“楚玄方,楚门第十七代孙,因为是女子,本不该列入家谱,但因为对家族贡献突出,楚门家谱中有记载。因为楚门嫡系那一脉,在那一代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其余的子孙不是早夭就是猝死,再不然就是没有生育能力,都没留下血脉。唯独这个女儿嫁了人,生了孩子,后来还过继回来一个男孩,作为楚门下一代的继承人。”

雪阳闻言心下大惊,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霹雳,许多迷迷糊糊的东西立刻贯通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啊,原来都是楚门!

录姡的话还在继续:

“楚玄方自幼聪慧,天生灵体,贯通阴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阴阳术奇才。她八岁就掌握了楚门几乎所有的阴阳术,十三岁自创阴阳术,并且完善了先代传下的并不完整的大傀儡术,成为楚门最强的阴阳师。只奈何,她是个女子,本来仗着父亲,也就是当时的楚门家主宠爱,学习只有嫡系男子才能学习的祖传阴阳术就是违规了,更是不能让她抛头露面,去外驱魔除妖,因此她空有一身阴阳法术,却从未驱魔除妖。倒是因为性子跳脱,时常用法术折腾府内的下人。

到了十五岁,她的婚事被提上议程。因为当时的楚门并不生活在现在的浙东,而是在现在的昆山附近。因此与当时华亭县最大的大户人家姬氏一族毗邻,来往甚密,也有联姻的意愿。姬氏是豪门世家,当代家主当时正在京为官,官至参知政事,乃是大官。他和正妻有一幼子,名唤姬子豪,当时还在读书,正等着过几年考功名。年约十八,正是婚配的年纪。当时的楚门家主胞弟也在京为官,是司天监监正。虽然和一品大官参知政事不能比,也勉强算是官宦人家,再加上是幼子婚配,姬家没有太过计较女方的门第,这桩婚事倒是很容易就定了下来。

楚玄方出嫁后,与姬子豪感情很好,小夫妻恩恩爱爱,是天作良缘。楚玄方性子活泼跳脱,姬子豪性子内敛沉稳,二人互补,相处非常融洽。几年后,二人很快就有了三个孩子,长子,长女和次子。次子是打算过继给楚门,改姓楚的。但是由于夫妻俩舍不得这个小儿子,一直到十七八岁还养在身边,由楚玄方亲自教导他楚门阴阳术。

大中祥符七年六月,姬子豪携妻子,以及当时十四岁的小儿子一同前往长洲(今姑苏)游玩。六月初六,一家三口泛舟湖上,傍晚看到长洲上空出现奇特星象,楚玄方大感兴趣,当即就在船上推演天象,这一推演就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三天后她才从船舱中出来,面色苍白,满身虚汗,几欲虚脱,也不对丈夫儿子说明测算结果,将测算结果小心封入一个檀木奁中,此事就此揭过…”

“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知晓的那么详细的?”雪阳忽然打断了录姡的报告,声音中竟然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带着惊疑不定的情绪。

“回主公,这是属下从姬子豪留下的手札中读到的旅行游记,他喜好游山玩水,每到一处都会详细记录游记,制成手札。属下特意找到了姬氏祖坟,这记录就随葬在姬子豪坟中,保存尚且完好,因此记载还算详细。”

听闻此言,雪阳面色变得极为凝重。

“继续说。”她声沉似水。

☆、第三十七章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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