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兄长大人们厚爱作者:年华转生
第10节
花满楼怔了怔,而后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半晌才止住,道:“阿弦,这是你的房间吧?”
蓝衣少年轻巧道:“这儿是‘叶孤弦’的房间,而少夫人的房间,自然不在这儿了。”他的语声是绝对的不怀好意:“夫妻两人,难道还要分房睡不成?”
☆、温泉水滑
芳草绵绵无际,晴空一望无垠,白弦踏在草地上,沐浴在阳光下,心情也是明媚的。
在这几乎全是陌生人的岛上,突然来了两个朋友,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何况无论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是极可靠的好朋友。但白弦最想念的,还是十一。
自出了寨子以来,他和十一就未曾分离过,即便短时间见不着面,也未曾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这次是他失策了,本以为宫九最多停留在中原某地,没想到这位表哥在海上还有这样一个岛屿。十一再如何能干,也不能找到这个岛上来吧?听陆小凤说,他们在乘坐的船只遇到暴风雨被滔天海浪粉碎后,才抱着木板堪堪漂流到这儿来的,可以想见这个岛的位置在茫茫大海上该是如何难寻。
一个藩王世子若是起事,选择这样一个岛屿作为后方,进可攻退可守,最不济也有个藏身之处,倒也是一步好棋。
“咪~”一声撒娇似的猫叫在不远处的草丛响起,而后一个白影便灵巧纵身,跳到了白弦怀中。
白弦不由得喜动颜色,道:“小花?”
岛上的地势,东面平坦,西面起伏。穿过山石,转过岩壁,万峰合抱间,竟是一眼温泉。轻微的硫磺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很快被木叶和泥土的清香掩盖。宫九闭着双眼,深而缓地呼吸着这清新的气息,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已被洗涤,竟是难得的心平气和。一人高的草丛左右分开,然后他就瞧见蓝衣的少年怀抱着只白色的猫儿,缓缓而来。
黄昏是血样的红。
就连青绿的草地和透明的泉水,也被这晚霞染成一片炽色。
这信步而来的少年,身上的衣裳明明是海一样的蓝色,缓缓走进时却像是团炽烈的火焰,灼烧人心。他身上有种高贵、清艳、使人惊服的美,让人一见难忘。
宫九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以九公子的财势,他见过的美人也不知有多少,江南的婉转莺啼,漠北的爽朗风沙,却从没有一个人在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能予他惊艳之感,这感觉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频繁的接触慢慢褪色,反而愈发坚韧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这莫非就是世人所向往讴歌的爱情?
白弦在温泉边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坐下,好心情地冲宫九笑了笑,抬起猫儿的右前爪挥了挥,道:“小花,这是阿九哦。”
猫儿歪了歪头,用那双浅蓝的眸子仔细瞧了瞧水里的人,挥了挥前爪,软软“咪”了一声仿佛在打招呼。
它一双浅蓝色的眸子中闪耀着种通晓人性的光辉,小巧的鼻子是健康
的粉红色,尖尖立起的耳朵在顶端却是圆润的形状,通体雪白,只在双眼四周有些褐色的毛发,这猫儿瞧来雍容华贵,自然不是大街小巷上常见的野猫家猫可以比拟的,但这丝毫不能改变它还是一只猫的事实。
宫九眯起了眼,道:“岛上哪来的猫?”不知道他最讨厌会掉毛的动物了吗!
白弦道:“陆小凤和花满楼他们坐的船坏了,漂流到了这个岛上,小花大概也是和他们一块儿来的吧。”作为一只注重仪态的猫,小花一定是先躲起来把毛全都整理好,甚至自己捕食填饱了肚子才开始找饲主的。白弦对这只猫的某些脾性还是很了解的,毕竟这般奉行“饿死事小,形象事大”的猫本也是与众不同。
“咪~”猫儿轻轻甩了甩尾巴,像是在赞同白弦的推断。宫九按下微微抽动的嘴角,道:“你要养它?”
白弦轻轻地挠了挠猫儿的下巴,道:“这是十一养的猫。”听到主人的名字,小花立刻端正坐好,两只前爪摆放着整整齐齐,背脊挺得笔直,一双大眼睛种闪着认真敏锐的光芒,但又在少年轻重适中的抓挠下懒散下来。
九公子瞧着那只眯细了眼睛露出种享受神色的猫儿,深深呼吸道:“十一也来了?”
白弦诧异地瞄了他一眼,道:“十一怎么会来这里?”
宫九更诧异:“那这只猫为什么会在这里?”
蓝衣少年认真想了想,道:“大概是十一委托花满楼照顾小花?也可能是希望陆小凤能够找到我吧,你知道的,陆小凤的运气一向很好。”
的确,对于陆小凤的资料,宫九也是有一番深入研究的。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虽然是单枪匹马,却常常能做成很多大势力都做不成的事情,很多次明明险象环生,他却偏偏能逢凶化吉,化腐朽为神奇,称一声福将也是名副其实。单论运气而言,此人简直逆天,就如同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保佑着他一样,所有不信邪想跟他作对的或者利用他的,最后都失败了。
但宫九是会相信这种运气的人吗?
在没有试过之前,很多人往往以为自己是独特的。
像是瞧出了宫九的想法,白弦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气运’?”
宫九点点头。
有温柔的风从山的缝隙里吹来,如情人的手般拂起少年的长发,疏疏朗朗的嗓音也带了几分飘渺之意,少年娓娓道:“身负大气运者,上体天心,下行天意,逍遥无期,万劫不灭。这虽是上古时期的神话,投射到现今也未尝不可。有多少人,能在活着的时候就成
为传奇?一百年前出了个楚留香,而当今武林出了个陆小凤。楚留香一生未曾一败,阿九以为陆小凤如何?”
他直直看进宫九的眼底,就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幽幽道:“甚至就连天子所带的龙气,也是气运的一种。”而气运,也叫命数。
九公子当然是不服的,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是能让他臣服的。他眉眼间一派骄狂之色,道:“阿弦在岛上住了几日,可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弦悠然一笑,道:“愿闻其详。”
宫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一百零三个精明干练的武林好手,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这件事的影响之广,不但关系着中原十二家镖局的存亡荣辱,江湖中还有至少七八十位的知名人士,眼见就要因此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蓝衣少年眼中异彩连连,接着道:“这十二家镖局、七八十位知名人士中,当然有陆小凤的朋友。”
宫九抚掌道:“不错,所以他们必然会找陆小凤帮忙,因为这案子根本已没有一丝线索,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法子都会去试的,何况拜托破案如神的陆小凤本就是一个很好的法子?谁都知道,陆小凤是不会丢下朋友不管的。
白弦眼中光芒熠熠,若有所思道:“江湖上若果真发生了这等大事,我见到的陆小凤不可能还那般轻松。他还不知道?”少年双目灼灼,缓缓道:“既然连陆小凤都不知道,那比他更早就上了岛的表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九公子洒然一笑,道:“这丢失的三千五百万两金珍珠宝,就是太平王府这几年的封地赋税,本是上交国库的。太平王府给了这些江湖人四十日的期限,追回这趟红镖。”
蓝衣少年微微而笑,犹如二月春风雕琢了柳枝,又在心湖上吹起淡淡涟漪,道:“阿九如此信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宫九也微笑道:“莫非阿弦还会去告诉陆小凤不成?”九公子知道,他说得已经太多。白弦知道他太平王世子的身份,知道他有一个豢养高手的海岛,知道他有不臣之心……那么“监守自盗”四个字,岂非很容易便推断出来?纵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这推测也已足够。陆小凤和花满楼遭遇海上暴风雨漂流而来,而船只碎裂之后,漂流而来的当然不仅仅是活物……宫九不知道,以白弦的聪明,是否已连他的手法一并猜出。他甚至也不知道,为何会将这件事这样告诉这位表弟。
白弦手指轻轻抚过猫儿的脊背,目光恍若实质抚过温泉
中挺拔的身体线条,甚至让那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语声中仿佛带着种让人心醉神迷的情思,柔声道:“亲疏远近,自然有别,何况……我怎么舍得。”
☆、“情敌”相见
夕阳西下。
陆小凤不回到陆地上去,他的那些朋友就找不到他,而在花满楼生病的现在,他也必定不会贸然离岛。
白弦这样想着,信步朝着花满楼睡觉的房间走去,半途中顿住脚步,改换了方向。雌雄双虫相互吸引着指引方位,陆小凤竟然不在房间里照顾花满楼,这可是件新鲜事。
小花伴在他的身侧,猫儿走起路来是无声无息的,白弦走起路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少年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能排上名号,却绝对比不上西门吹雪、叶孤城、陆小凤、木道人他们,但他的心境却并不低,能够很好得和周围的景致融合在一处,是以即便他已离陆小凤很近了,那只小鸡也没有察觉。
“小花,你先在外面等我,免得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咪~”
一门之隔,里面传来女人的喘息声和男人的话语声,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白弦一脚踢开门,眼神冰冷地瞧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两人。
少年通身上下气度高华,他的身量并不高,但被他用厌恶的眼神瞧着,两人却生生感觉到种被俯视的难堪,就如同在人群众多的地方赤身果体一般羞耻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和陆小凤纠缠在一起的,是个成熟美艳的女子,她的全身就像只长成的水蜜桃般诱人,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正是陆小凤最感兴趣的那种女人。
赫然正是有一面之缘的沙曼。
沙曼的脸庞是一种桃花般的粉,眼中有层水雾,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轻纱,小口微张着还在细细喘息,她整个人透出的气息,不是富贵牡丹,不是浪漫玫瑰,而是犹如一朵开得正艳的罂粟般迷人心智。一旁的陆小凤也是衣衫不整,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陆小凤脸上是种惶急的神色,慌张道:“阿弦,我只是……”
白弦的神色在渐暗的天光中明灭不定,冷冷道:“她勾引你?”若说是别的时候小鸡贪花好色他还比较相信,花满楼病着的时候陆小凤还出去和女人滚床单他却是不信的——不论如何,陆小凤和禽兽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这风流之名遍天下的浪子苦笑道:“她说她的仇人死在我手里,所以要报答我……”迎着沙曼不可置信的眼神,陆小凤再也说不下去了。平日里的陆小凤,是舍不得女孩子受一点委屈的,尤其是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子,他机智伶俐花样繁多,是江湖上人人见了都要头疼的,可面对白弦一双剔透的眸子,他却一点也使不出来,就如同初次见到这少年时的感官——的确是他的克星。
蓝衣少年清嗤一声,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形容狼狈的陆小凤,鄙视道:“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已经和她滚上床了?”
若以凤为名,却配不上凤这个字,寨中弟子皆可杀之。陆小凤猛然回想起这句话,浑身一个激灵指天发誓道:“怎么可能,我肯定会推开她的!要是我骗你,就罚我……不举!”
这倒是罚当其罪。白弦的笑容终于有了些温度,道:“好了,你先去我房里洗个澡去掉这身脂粉味,再回去瞧瞧七童吧。”眼睛瞧不见的人,其他感官总是会敏感些的,若是花满楼发现陆小凤居然去找女人了,伤心了怎么办?
陆小凤显然也想到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讨好地笑道:“阿弦还是你考虑周到啊……”
两人眼见就要走出这屋子,或故意或无意地忽视了沙曼。
沙曼的眼眶中,已有泪水滚动,她喃喃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对不对?”
陆小凤已忍不住回转想要说些什么,他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哭着的女孩子的,而白弦已不耐烦道:“怎么,你还想玩什么把戏?”死小鸡真是怜香惜玉过头了要好好教训!
身段玲珑的女子缓缓坐倒在地,那姿态说不出的惹人怜惜,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恨,愤恨道:“宫九他根本就不是人!”
陆小凤道:“不是人?”
沙曼幽幽道:“有人说他是用九种东西做出来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
陆小凤已忍不住去瞧白弦,蓝衣少年却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一种瞧见心仪猎物的光彩:“那我可就更想得到他了。”
沙曼掩住了唇,诧异道:“你……”
白弦打断她,道:“我问你,是不是宫九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沙曼点点头。
白弦又道:“宫九已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何况看你的样子,想必吃穿用度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他想必也没有虐待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沙曼泪眼朦胧:“可是他把我关在岛上,还做了很多很可怕的事情!”
白弦神情虽已很不耐烦,却还有保持着种高贵脱俗的气度,缓缓道:“他若是真的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还会把你这等女人带在身边不成?若是你一直在岛上,又是从何人何处听说他所做的大事?”
陆小凤心中沙曼的魅力值已经跌停。
蓝衣少年眉梢带笑,眼中却是刺骨寒冰:“风尘女子,真是脏了本少的眼。”
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视野中,沙曼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对叶孤弦,她非但羡慕,而且嫉恨。上苍从来不公,有的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所求所愿必然实现,有的人生来就卑贱低微,必须靠心机手段去改变命运。
她是后者。
沙曼选的时机并不好,是陆小凤的朋友生病的时候,可是这已是好不容易才能找到的机会,更何况她并不知道陆小凤什么时候会走,什么时候会和宫九接触。有叶孤弦穿针引线,宫九一定会和陆小凤成为朋友,到那时候,自己就会变成朋友的女人,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可是现在,岂不是也没有机会了么?
白色的身影轻云一般出现在门前,沙曼只觉得全身都已发冷,仿佛已坠落到九幽寒狱、阴曹地府。
宫九长长叹了口气,蹲下来捧起她的脸,毫不在意衣衫下摆沾到了地上的尘埃,他的动作还很柔和,柔和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淡淡道:“沙曼,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沙曼娇笑起来,乌发波浪一般起伏着牵动人心,猫一眼的眼中却是真切的厌恶与轻蔑:“你本来就是魔鬼!不知道那位叶少爷在知道你的真面目时,是否还会这样爱你呢?”
九公子轻轻道:“他早就知道了。”
沙曼瞪大了眼。
宫九的语声温柔而无奈:“你看,你不接受的,并不是没有人接受,这个世界本就很大。傻女孩,我不是教过你,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就不要轻易出手吗?不乖的女孩,可是要受罚的哦。”
沙曼闷哼一声,神情却仍然是倔强的。她的气海已破,全身内力被废,些许武艺也形同虚设了。
九公子不再留恋,转身朝着叶孤弦先前离开的方向而去。沙曼仍旧笑着,笑容凄惨决绝,心口仿佛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出。这许多年的陪伴下来,她对宫九真的就没有半点感情?女人的心,本就是谁都读不懂的,就连她们自己也不懂。
太阳落下后,海上的风一下子冷了许多。
路过一丛叫不出名字来的花儿时,白弦蹲下来,从红艳艳的花丛中抱出只白色的猫儿,从怀中取出个铃铛挂在它颈上。
陆小凤仔细瞧了瞧它的全身上下,道:“这不是十一拜托七童照顾的猫吗?我还以为它肯定淹死了呢!”
“咪~”猫儿朝他挥了挥爪子,似在抗议。白弦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瞧着那只敏感的小耳朵抖了两下,不无骄傲道:“这可是我们寨
子里养出来的猫儿,很通人性,还会给主人带来好运呢!”
陆小凤对着它嬉笑道:“莫非我们大难不死,就是托了猫兄你的运气?”
猫儿倨傲地叫了一声,扭头不理他。它越是不搭理,陆小凤就越有兴趣,眼睛都发光了,道:“这猫不如让我抱回去怎么样?花满楼见到它没事,一定很开心的!”
理由不错。白弦想了想,慎重道:“小花,你要好好照顾它!”他说的,是司空摘星曾经给陆小凤取的名字。
陆小凤道:“七童会好好照顾它的。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白弦道:“小花。”
陆小凤:“……”
等到陆小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回到房间里去的时候,虽然轻手轻脚,却还是惊动了浅眠中的花满楼。窗棂外偷偷跑进来的柔和月光在他俊秀的五官上流连不舍离去,床上的人半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种久睡后的晕红,双眼迷蒙含雾,歪了歪头,而后笑容就铺展开来如同盛放的优昙,轻轻道:“你回来了?”
世界静止。陆小凤恍然间听到花开的声音。
☆、岛上时光
宫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江湖上几乎没有人不好奇这个问题,陆小凤当然也想知道。在来这个岛之前,他只知道宫九至少与白弦关系不浅,在来这个岛之后,他却听到了沙曼的那样一番话语。纵然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他到底还是有些生疑,所以在见到牛肉汤的时候,就立刻问了这个问题。
——牛肉汤是宫九的妹妹,岂有不为自家哥哥说好话的道理?陆小凤还未发现,他的心中已有了明显的偏向。
小姑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前不远处,正在掰着指头数着宫九的优点,使劲夸奖着自家哥哥:“九哥是个了不起的天才!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既不赌钱又不喝酒,还会煮饭、绣花、盖房子……”
陆小凤忍不住打断道:“他还会煮饭绣花?”这真的是男人应该会做的事情吗!
牛肉汤昂起头,显然很骄傲:“当然,九哥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穿的这身衣裳花纹就是他绣的呢!”
小姑娘身上穿的并不是昨日那件镶金带银的衣裳,而是一袭翠色长裙,其上的花纹也很简单,只不过是在袖口、领口、腰肢和裙摆上绣上了墨绿的边界,图案既非动物也非植物,似乎只是随手绣成,却仿佛又比那些刻板的图案多了些玄奥之处,初瞧尚且不觉,越是仔细去瞧就越是让人惊叹,若说昨日的衣裳是一眼就可得见的华贵,今日的长裙就是种内敛矜持的尊贵,孰高孰低一较便知。
一个男人会绣花,竟然还绣得这样好,若不是绣花大盗的案子已经过去,陆小凤立刻便要怀疑这位九公子了。
陆小凤揉了揉眼睛,仔细瞧着道:“这花纹居然是绣上去的,我一直以为是印上去的……”
牛肉汤嘲笑道:“听说陆小凤陆大侠断案如神、洞察细微,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看来江湖传言,果然多有夸大。”
陆小凤仰面望天,幽幽道:“牛肉汤这个名字其实也不错……”
小姑娘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许说!”她做贼一般悄悄瞧了瞧屋子里端坐着看书的花满楼,阳光从他的侧面照进屋子,照得他俊秀的脸庞和在书上摩挲的手指恍若白玉雕成,精美得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只猫儿懒洋洋地躺在他并拢的膝盖上,生命是柔软而温暖的,充满了自然的气息。
牛肉汤看呆了。陆小凤闻着鼻尖的馨香,觉得很有些不是滋味。牛肉汤是个很美很活泼的小姑娘,花满楼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而花家也正在为了花满楼相亲一事筹划,牛肉汤若喜欢上花满楼,他该是乐见其实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有这股酸味?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了牛肉汤吃醋,还是为了花满楼?
花满楼突然放下书,抱起猫儿站起来,走出门外,道:“主人家来了。”
小姑娘已抽回手,开心得跑上前去甜甜喊:“九哥,嫂子。”
陆小凤连忙睁大眼睛看去。
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相携而来,当先一人面容俊美,五官的轮廓仿若刀削,身上是件质地上等的纯白衣衫,右手上还拿着柄折扇,乍看之下就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身上却带着种世家子几代沉淀的典雅华美之气。这当然就是宫九。
宫九亲昵地捏了捏小妹的鼻子,转过头来时脸上已带着种春风般的笑意,抱拳道:“佳客远来,蓬荜生辉,只可惜日前在下有恙在身,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花满楼将猫儿放下地,一揖道:“在下等漂流到此,蒙主人家收留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是还如此多礼,在下等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九公子也是长长一揖,道:“不敢,诸君子既然是拙荆之友,能为诸位效此等绵薄之力便已属天幸,阁下若再如此多礼,在下也置身无地了。”
那边两人还在文绉绉地客套,这边陆小凤拉了拉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白弦的袖子,凑上去咬耳朵道:“你难道真的嫁出去了?”
白弦勾唇,也悄悄道:“我只是跟他打了个赌而已。”赌在没有丝毫线索的条件下,陆小凤能否怀疑到宫九,能否找到那三千五百万两金珍珠宝的所在。若是宫九赢了,让他叫叫“拙荆”也未尝不可,若是宫九输了,能全身而退便已是万幸。
宫九道:“这位想必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陆小凤陆大侠了?”
陆小凤难得谦虚道:“九公子的名声,可是比我要大得多了。”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九公子笑了笑,浑不在意道:“那陆兄也不妨瞧瞧,我是不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
陆小凤道:“你不生气?”
宫九以一种迷恋的眼神瞧着白弦,脸上带着种幸福的光辉道:“如斯佳人心仪于我,已是天大的福分,些许凡夫俗子嫉恨在心,也属平常。”
陆小凤噎住了,转过头去瞧白弦,白弦正瞧着花满楼,宫九却一直痴痴地瞧着白弦,牛肉汤朝陆小凤打眼色,一阵风过吹起地上的草屑,无端萧瑟。谁也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于是就冷场了。
“咪~”小花围着这一群人转了几圈,很快失去了兴趣转而去追一只蚱蜢。
良久,陆小凤打破这沉寂,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众人:“……”
风雨飘零,劫难余生,陆小凤和花满楼攀着船只上落下的一尊佛像沉浮,流落到此也只不过是因为海上的暖流。
海边。海水在清晨的阳光下看到,就仿佛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鱼群自北向南,银箭般自海水中穿过。鱼群随着暖流迁徙,佛像也随着暖流移动,陆小凤和花满楼才能有食物,才能生机不绝。
陆小凤叹道:“这些鱼曾经救了我的命,可惜我却还要吃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