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画的是油画,色彩非常艳丽,但并非那种让人心头豁达的明亮,浓重的色彩互相碰撞,带着一种怪异的美感。
林声被房间里的状态震撼到了,他放眼望去,地上、桌上、画架上甚至是床上,都是画,每一幅都表现出强烈的欲望。
各种各样的欲望。
这所有的欲望都通过画上的一个人物来呈现,他看着那个人,听见沈恪说:这些画的都是你。
沈恪开始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兴奋感。
他走进去,拿起立在墙边的一幅画,对着林声说话时眼睛都在发光:你看这幅。
林声看着那幅画,黑色、深蓝色、暗红色,画里的人像是c身l体地站在深渊,身上布满了植物的刺。
再看这幅。沈恪又拿起另一幅,我曾经对着它自w。
林声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那幅画的时候他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画中的人背对着世界,肩胛骨的地方裂开了两道口子,像是有什么要突破而出。
还有这幅。沈恪丢下手里的画,跑到床边,我晚上要枕着它睡。
这幅画是沈恪第一次好好地拼尽全力地画林声,就是这双眼睛,他画了足足一个星期。
我把我能想到的人性的恶都强加给了画中的你,用你来表现我的阴暗面,你说,跟你相比,我是不是才更可耻?沈恪放下那幅画,重新回到林声面前,别跟我说对不起了,你应该做的是接受我的道歉。
此时此刻,沈恪明显有些疯狂,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血液都真的沸腾了起来。
他的行为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所谓理智早就离他远去。
他最珍贵最能展现才华也最真实刻骨的作品,终于有了观众。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模仿别人风格的笨蛋,他的灵魂都在这些画里,都在林声的身体里。
他当着林声的面单膝下跪,拉住对方的手亲吻。
他虔诚得像是林声的信徒,不管林声曾经说了什么谎言,都还是圣洁到发光。
要说玷污,他才是玷污了神的那个人。
沈恪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死在他创作出来的画作中,死在他的神面前。
林声被这样的沈恪吓到,这不是他认知中那个温柔的男人。
但是很快,他接受并且爱上了这个有些疯癫的沈恪,这个人像是一个饥饿的艺术家,只有创作才能让他活下去,而他创作的灵感来自于自己,这个向来失败颓丧的废物。
林声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带给了沈恪这么多。
林声低下头看沈恪,又回想起那次,两人做a时他感受到的来自沈恪生命深处的破坏欲,这个男人果然藏着无可抵抗的力量,就像是身体里埋藏着一座火山,此刻,火山即将喷发。
这样的沈恪对于林声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因为他们都是沉迷于创作的人,所以格外懂对方。
林声也跪下来,他拥抱亲吻沈恪,用力地撕开了沈恪的衬衫。
他说:那就是我。
他说:你的恶也是我的恶。
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两个完全重合的齿轮。
理论上来讲,这样的两个齿轮不可能凑成一对,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可是,哪有那么多行与不行,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是最契合的那两个。
他们在沈恪脏兮兮的卧室地板上做a,干掉的颜料被浸了汗水。
林声不再懊悔不再痛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今天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声视线范围内都是那些画,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感受过这样的艺术创作,太真实了,太赤l了,尽管沈恪说在创作的时候时把自己的恶揉进了他的形象里,但林声还是觉得,沈恪其实早就看透了最本质的他。
他在沈恪面前已经毫无秘密也毫无尊严,他最丑陋的一面都在那些画作里了。
他贪婪痴愚,羞耻罪恶,他沉迷眷恋最肤浅的欢愉。
但同时,他也热爱藏在生命表层之下的纯粹,那些不伦的享乐不仅仅是享乐这么简单。
林声跟沈恪几乎要融为一体,菩提树下埋葬着的心竟然长出了植物的藤蔓来,那藤蔓束缚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离开这座恢弘的寺庙。
他到底还是皈依了沈恪。
在激烈的、疯狂的、具有颠覆性的碰撞中,林声的世界再一次被推翻了。
他不要走了。
不要离开。
无论沈恪将会成为他虔诚的信徒,还是他将日夜叩拜对方,他都不要离开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爱上谁,他的人生是失败的,但爱情是激昂壮阔的,他的爱情是山河,是日月,是浩瀚无边的历史中不可磨灭的一次摇晃。
林声不想放手了,他要牢牢抓着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抓着这个可以跟他一起毁灭也一起重生的人。
他爱上了沈恪的虚假和疯癫,也爱上了沈恪的真实与温柔,沈恪像是四季,是变幻万千的气候,随时都能唤醒倒在枯井里的他。
林声说:谢谢你。
沈恪听不到他的声音,还沉浸在此刻汹涌的爱里。
第45章
爱到底是什么?
林声以前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想不透了,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爱情改变什么。
他的生活,他的命运,他的轨迹,他都铁了心要走了。
可是当他发现沈恪的世界是这样的令他眩晕,他不想走了。
他感受得到沈恪情绪的起伏,知道此刻对方已经彻底沉沦其中,他不推拒,只奋力迎合,他看见了沈恪最彻底的燃烧,他要跟对方一起化为灰烬。
这样的感觉一生也不会再有,何唤说得对,他舍不得。
两人如此纠缠着,许久都不愿放开彼此。
一直到精疲力竭,沈恪依旧紧紧地抱着林声。
当欲望的潮水退去,沈恪终于逐渐清醒,他开始害怕,害怕林声的责备和离开。
好在,林声已经改变了主意。
我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你了。沈恪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早上你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声皱起了眉,以往总是沈恪吻他的额头安抚他,这一次轮到他用这样的吻来让沈恪觉得安心了。
我也是个骗子。沈恪的脸埋在林声颈窝,你怨恨我吗?
林声摇头,轻声对他说谢谢。
沈恪不明白他在谢自己什么,明明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早上我确实是在跟你道别。林声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急着要见你。
沈恪愣住了,紧紧地抓着林声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继续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林声抬起手,轻轻地擦去沈恪额头上的汗,我活得太痛苦了,一无是处,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要走了,有些执念早就应该放弃,我开始承认自己没有才华也没有运气,我写不出好的作品,没办法成为想成为的那种人。
沈恪不说话,只是一直抓着他。
沈恪想清楚了,不管林声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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